“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咿咿呀呀的悠扬戏调,如梦似幻,由远及近,又袅袅地消失耳畔。
和煦的春风拂面而来,有一朵花从枝头飘落,晃晃悠悠地落在树底下躺着的女孩子发端。
淡绯红的杏花缀在乌黑的鸦鬓上,像是世间最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的绢花,衬着那张如同美玉雕琢般的精致小脸,如同画般美好。
“嘻嘻……”低低的笑声从耳畔传来。
枕着手臂睡着的女孩子似醒非醒,直到有一根长长地狗尾草探了过来,在她小巧的鼻尖轻轻地拱了拱。
毛茸茸的狗尾草蹭着鼻子,女孩子的长睫毛抖了抖,蓦地打了个喷嚏,这才幽幽地醒了过来。
出现在乔养真眼前的,是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钱家庄上的一对龙凤胎兄妹,哥哥叫做钱仲春,妹妹叫做钱丽月,两个人都是十一岁,生得眉清目秀,玉雪可爱。
两人见乔养真醒来,哥哥仲春便摇晃着手中的狗尾草,笑说:“小乔妹妹,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也不怕草丛里跑出一条蛇,咬你一口。”
妹妹钱丽月最是胆小,吓得抓住哥哥的袖子:“哪里有蛇?”
钱仲春见没有吓到养真,反而把妹妹吓着了,忙丢了狗尾草安抚:“我只是吓唬小乔妹妹的,不是真的有。再说,咱们的阿黄也在呢,就算是有蛇,阿黄也会上去把它咬死。”
钱丽月听了这个,才又喜笑颜开:“我最喜欢阿黄了。”
乔养真目不转睛地看着钱氏兄妹,突然觉着脸颊上有东西凑过来,微热而湿润地蹭了蹭,她转头看去,却见竟是一只黄色的半大土狗,正瞪着乌溜溜地眼睛歪头看着她。
这就是钱家家养的狗子阿黄,狗儿见养真打量自己,便探出舌头,咧着嘴好像笑的样子。
钱丽月过来抱住了阿黄,撒娇地在狗子身上蹭了蹭,又对养真道:“真真,你怎么睡着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小羊们跑到河边去了,我跟哥哥好不容易赶回来。”
养真慢慢坐起身来,环顾周围。
这是一片开阔的绿草地,身后零零散散地有几棵杏花树。
随着风声传来的,是有些潺潺的水声,远处十数丈开外是绵延的抱钱河,仰头看去,河水如一条碧绿柔滑的丝带,嵌在广袤的草地之中。
而在杏花树之后,便是钱家庄,屋宇林立,白墙黑瓦,炊烟袅袅,村民的身影偶尔穿梭隐现,如世外桃源一般。
在养真八岁那年,赵芳敬带着她进宫,张天师断言她是皇后命。
次年,赵芳敬便命人送她离京,来到了距离京城四五十里的这钱家庄上寄养。
钱家庄的庄主陆老爷,是之前赵芳敬的贴身伴当,从十三王爷小的时候就照顾着,为人最是诚恳忠直。
后来老陆年纪大了,赵芳敬便把这一处的庄子给了他,让他在此安身立命。
养真看着不远处的钱家庄,又看看身边的钱氏兄妹跟狗儿阿黄,回想方才的那“一梦”,心中十分恍惚。
她有些不清楚此刻的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真实的。
于是抬手在脸颊上用力拧了一下,无比鲜明的刺痛让她叫了出声:这是真的,绝不会假。
钱仲春跟钱丽月眼睁睁地看着养真自个儿下狠手拧自个儿,却都看呆了眼。
女孩子吹弹得破的脸上很快多了一抹通红,看的仲春又惊又是心疼:“小乔妹妹,你在干什么?”
养真顾不上回答他,心中却掠过许多似曾相识的场景。
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这应该是她给赵芳敬送来钱家庄的第二年。
可是……明明这些事情自己已经经过了啊,怎么会时光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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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凉风吹来。
原本晴朗的天色变得阴沉起来,阿黄向着抱钱河的方向汪汪地叫了两声。
钱仲春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哎呀!好像要下雨了,咱们快回去吧。”
阿黄听了就从钱丽月怀中挣脱,跑向不远处还在低头吃草的羊群边上。
羊群给狗儿驱赶,依依不舍地缓缓调头,往村庄的方向而行。
钱仲春捡起一根树枝,跑过去帮忙,钱丽月将养真拉住:“快起来,迟了要淋雨的,陆爷爷又要骂我们没有好好照看你了。”
养真站起身来,她看看远处蹦跳着的阿黄,奋力赶羊的钱仲春,又看看正拉着自己手儿的钱丽月,所有一切,似曾相识。
但她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居然回到了十一岁时候的那年?
若不是刚才已经确信过不是梦,养真必会觉着自己尚在梦中。
一片乌云从天边飘了过来,就好像提前天黑了一样,隐隐地还有闷雷声传来。
阿黄昂起头,又叫了数声。
这叫声蓦地提醒了养真。
她睁大双眼,重新将周围打量了一遍,越看心里越是发冷,几乎毛骨悚然。
那些本来已经模糊了的惨象在心底浮现,触目惊心。
养真回头,一把攥住了钱丽月的手:“好,咱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