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获准参加殿试的准进士共计七十三人。
虽然最终的名次和定等,是要看了殿试的文章之后才能盖棺定论,但初十这天通知殿试的文书出宫的先后顺序,就默认是春闱会试上个人成绩的初次排名。
自最末等起放……
也就是会试七十三名至第一名的文书,逐一送出,会由有司安排差役根据各位准进士进贡院应考时候填写的落脚地址送到当事人手中。
每逢这天,出宫的必经之路上都会有考生,或者家境好些的考生遣了奴仆守在路边等第一手的消息。
祁家这边,杨氏和岑氏该是不约而同的彻夜难眠,这天天还没亮就分别差人出去听消息了。
反而是杨青云和祁元铭屋子里迟迟不见动静,静悄悄的,就那么一直挨到天色大亮。
祁欢在这方面,着实没有杨氏那样的执着和狂热,没心没肺的一觉睡到自然醒,爬起来洗漱之后就晃来杨氏这里等吃饭。
杨氏却是心焦的连饭都吃不下,弄得她都跟着有点紧迫感了。
“母亲您提前也没叫父亲托关系打听一下吗?按理说,又不是作弊改成绩,就是问个大概的名次,这样也通容不得?”封建君主制度之下的人情社会特征更显著,虽说律法是律法,规矩是规矩,可是只要你身份地位够了,有很多事情就多多少少是会另有余地。
“往年确实可以托托关系提前探听一下,可是这次的主考官是左都御史出身的苏太傅,他为人极是方正刻板,谁敢往这个枪口上撞?”杨氏道。
实在吃不下,索性就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想去看看杨青云,又怕姑侄两人凑在一起会格外紧张,也只能忍着,暂时不要往前院去。
岑氏和祁元铭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但祁元铭的成绩靠后,排了五十多,只在祁欢这边用过早饭不多时,公文便送到了。
岑氏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喜笑颜开,拍着胸口赶到前院招待打赏前来送公文的差役。
杨氏身为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也必须出面陪着她一起料理。
招待差役喝了茶,府里公中出了一份,岑氏私人又包了一份,用两份喜钱把人送走。
祁欢跟着去前院看热闹,却见杨青云仍是一副心大的模样,还能神态自如,乐呵呵的给祁元铭道喜。
祁元铭原也是有几分欣喜若狂的,可是对着杨青云这张不拘一格的笑脸……
莫名的,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
甚至,比他自己尘埃落定,拿到文书之前的心态更紧张。
以前杨青云初来乍到,借住在自家的时候,在他眼里就是个彼此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外人,可是现在——
在潜意识里他却已经将对方划入对手甚至敌对的阵营里去。
此刻,他便十分忐忑,有种隐晦又强烈的心思,只希望杨青云一定不要榜上有名。
否则——
他的文书已经到了,杨青云只要是不曾落榜,那就必是压他一头,排在他之上的。
一旦带了这种功利之心,他脸上表情就很难维持。
偏这时候祁欢还过来了。
他想是被祁欢吓出后遗症了,如今再看见自家这个堂妹,眼神竟是下意识的闪躲回避。
甚至于在杨青云骤然发现之后的审视中,他也来不及过分隐藏,匆匆应付了一声就转身走开了。
反观祁欢,却是一脸没事人的表情,款步进院子,走到杨青云面前。
杨青云冲她挤眉弄眼,努努嘴:“怎么回事?你是把他怎么着了吗?”
祁家内院的“家务事”,杨氏和祁欢都默契的从不会主动说予他听,而在杨青云看来自家表妹的确是个性比较强,却是真的半点没把祁元铭上回出事往她身上联想。
“你心真大。”祁欢自然翻了个白眼,“人家这会儿心里指定是抓心挠肝的咒你名落孙山呢,你还有闲心恭喜人家?跟个傻白甜似的!”
话才出口,她便意识到这样说不吉利。
刚要改口圆一圆……
不想,杨青云更是个天大的奇葩,关注点与众不同,开口就问:“傻白甜是什么?”
祁欢:……
他问的诚恳又天真,这表情……
就更像了。
祁欢心里一梗,但转念一想又豁然开朗——
这货这样的心态多好啊,至少不用担心在他身上会发生范进中举而疯的人间惨剧,千古笑话。
所以,她也当即摒弃成见,扒拉着手指头跟杨青云解释起来:“傻瓜?白痴?就你现在这样,别人背地里嘲讽你傻瓜白痴的时候你还笑得一副天真无邪,甜甜蜜蜜的模样。”
杨青云理解能力不算差,虽然这解释颇有歪门邪道断章取义之嫌,但总归他也立刻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话。
他脸当场拉下来:“你是我亲表妹吗?这时候还挖苦我?”
一脸的委屈巴巴。
祁欢见他还有心思继续开玩笑,就也放心大胆的跟他继续凑起来:“那你哭给我看啊?”
杨青云:……
杨氏送了客回来,隔着院子看见他表兄妹二人玩闹,心中颇是无奈:“这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