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瞻查回来的消息上看,杨成廉的祖父的确是天水郡人,可只是个走街串巷做小买卖的,因为日子过不得景气,早在他年轻时就带着妻儿离开家乡,往别处谋生去了。
杨成廉已经马上快六十岁的人了,他祖上又都是平民。
这个时代,没有电子档案,天水郡那边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兼之综合了在当地民间邻里中打听,这才能够确认——
他户籍档案中提及的祖先,在将近**十年前,确实是在天水郡有过那么一户人家。
杨成廉上报给朝廷的他祖上的关系,是他父亲杨琼少时就跟随祖父杨忠举家搬迁去了同在云州境内的安城郡,后来他便是在安城郡出生,又跟随做买卖的父亲游走各处长大的。
只是因为祖籍在天水郡,所以三十七年前进京赶考,他用就还是天水籍考生的身份。
而事实上,照他履历记载来看,他该是一天也没在天水郡住过的。
并且以他的年纪,比杨氏年长了整整二十岁,杨氏出生那年他就高中了进士,之后就进京履职了。
他们两家人,虽然都挂着天水郡的户籍,可事实上根本就分住在相隔几十里外的两座城池,在进京之前根本就不可能有过接触和交集的,那又怎么会结怨?
杨氏说两家算是同乡,那姑且便当这解释勉强说的过去吧。
祁欢拿着杨成廉的履历继续翻下去,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这是什么意思?”她将正看着的一张纸上的记录指给顾瞻看。
“就是字面意思。”顾瞻的神色亦是严肃凝重,“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我的人随后又赶去安城郡调阅七八十年前那段时间的户籍卷宗,杨成廉祖上的确没在安城郡落籍,但是在七十六年前也确实有过他们一家去衙门备案,要在当地经商的记录。”
他说:“后来前去打探的人几经辗转,四处打听,虽然没有白纸黑字足以呈送公堂的明文记录,但我的人绝不会搞错,杨忠当年举家迁去安城郡,生意没能做起来,第五年他就病死了,再然后又过了两年,他的独子杨琼长到十五岁上,便离家谋生,之后就没再回去过。他们家在安城郡也没有别的亲戚,安城郡那边就彻底断了和他们有关的所有消息。”
祁欢紧皱了眉头:“所以,他们一家一共只在安城郡呆了七年,杨成廉的父亲是十五岁上就外出谋生去了,那就约莫是七十年前的事了。杨成廉如今五十有八,他就不可能是在安城郡出生的,最起码在这件事上,他当年给朝廷的履历造了假。”
顾瞻道:“可是他又说了,只是一家人住在安城郡,户籍是落在天水郡老家的。当年他高中之后,朝廷叫人去核实他的身份,肯定是去的天水,只要天水郡他那一族确认无误,承认了他的身份……差役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还会额外多走几十里地,非要去个暂居地另外核实呢?”
而顾瞻查回来的消息——
那个叫做杨忠的人的父亲,本来就是个光棍汉。
当年这人逃难去的天水郡落户,生了杨义和杨忠两个儿子,但是小门小户的两兄弟争家产尤为凶猛,他们的父亲一死,兄弟俩就分家单过,老死不相往来了。
时至今日,大房杨义那一家,早绝户了。
而老二杨忠家里,也只剩下杨成廉这一支血脉。
他们在天水郡,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再没有任何的本家亲戚了。
这关系断得太过干净,让祁欢更是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三十七年前这位杨大人入仕时,去他家乡核实身份的差役肯定是找的他大伯杨义一家。事实上,照你的人查回来的消息,杨义杨忠两兄弟水火不容,并且杨忠离家多年,两家人互无往来,杨义家里人甚至应该都不清楚他兄弟的儿子杨琼是几时成婚,又有几个孩子的吧?差役去问,最多只能核实到天水郡确实有过那杨忠一家人,并且早早搬去了外地。哪怕杨义一家如实说了这个情况……这算不算是给核实他身份的差役制造了一个查证的盲区?”祁欢顿感有些啼笑皆非。
她看向顾瞻,神情玩味:“我怎么觉得这位杨成廉杨大人的身世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呢?他真是那个什么杨忠还是杨琼的儿子?这情形,怎么更像是钻了朝廷核实身份时候的空子,千方百计找了一家人口简单又兄弟不睦,并且还容易绝户的人家去挂靠的?”
照着杨成廉放在官方的履历,其中所有能给他证明身份的亲人……
三十七年前,他刚入仕那会儿还有迹可循,可那时候没人怀疑想到要去细查他身份,被他糊弄过去了。
而现在,时过境迁,所有能直接证明他身份的人已经全死绝了。
如果不带着目的性去深挖,的确,他的那份履历谁也不能说它就是有问题的。
可是如果非要怀疑,非要深究的话——
太多查无实证的巧合这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破绽和问题。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顾瞻端起桌上茶盏喝了口茶,“实在是年代太过久远,那位杨老大人的年纪比陛下都大,我现在能查到有关他的东西实在有限。”
他又看向桌上祁欢手边堆着的那些纸张:“这些东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