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内侍,连小苗子都没留。
原还是云湛陪着他的,后来外面有人找,云湛出来,内殿之中就只剩他一人。
他身上搭着条皮毛的毯子,靠坐在一张睡榻上。
灯影之下,鬓角的花白和眉心的沟壑瞧着都分外明显。
十几年的夫妻,顾皇后看他这个样子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她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正对着另一边的窗口出神的皇帝登时思绪就被拉了回来,转头看见了她,没见到云湛跟进来就问:“湛儿走了?”
顾皇后走过去,在他那榻上坐下,顺手给他掖了掖被角,这才随口回他:“叶家父女臣妾做主将他们打入天牢了,这些事情牵扯的大,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善后,臣妾不方便出面,就叫太子去了。”
语气一顿,想着他此时必定心里不踏实,就又说道:“顾瞻的人返回复命,并无意外,一切顺利,陛下且放宽心吧。”
无论云峥还是云珩,对皇帝而言,都是亲骨肉,无论哪一个走上不归路,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会愿意看见。
可是他们又都太过清楚,皇帝他首先是一国之主,然后才是皇子们的父亲……
何况,皇帝自己也有私心和偏心,他对云峥和云珩他们就只是尽量的给予机会,他最在意和必须护持的却是太子云湛。
所以,夫妻两个心照不宣,他也没再过问更多细节,只道:“贤妃那里朕最近也不见她了,你去出面安抚一下吧,她虽然有时候利欲熏心会犯糊涂,但是经此一事……怎么也都该吃到教训,清醒了。”
“嗯。”顾皇后点头,“贤妃今夜情绪有些激动,臣妾安排她回寝宫休息了,先让她冷静冷静,明日我会见她的。”
皇帝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会儿才有些放松了身体靠着躺在了迎枕上。
夫妻二人相顾各自沉默了一会儿,皇帝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突然打起精神,沉吟:“澄儿入夜之后就一直没有再进宫来吗?那个祁文晏……”
祁文晏今日的这番举动,提前谁都没防备。
虽然他运筹帷幄,始终牢牢把控住了大局——
可是当众闹的这一出,也着实叫皇帝捏了把汗,不是不佩服他掌控大局,将所有线索证据拿捏到位的能力,可是国宴之上他这么弄……
皇帝此时对这位准女婿的感情可谓相当复杂,爱恨交加。
咬牙切齿呢喃了半天,最后还是恼恨叹气:“你叫澄儿去给他说说,叫他识点时务,以后给朕收敛点!”
顾皇后失笑,却是揶揄:“陛下还是这么高看您那闺女,您的这位大理寺少卿大人啊……他们俩还说不定是谁拿捏谁呢!”
皇帝太过宠爱自己唯一的女儿了,就觉得自己这女儿是天上的星星,落谁手里那就是人家的福气,何况祁文晏接受这事儿的过程也叫他很满意,一点幺蛾子没出,就这么水到渠成的入局了。
他就觉得是天时地利人和,即使这里头有皇室威压的成分在,但凡祁文晏接受,那么在两个人的关系里就必定是他的宝贝女儿占的主导地位。
皇帝这就不高兴了,一骨碌坐起来:“那丫头连朕都要让她三分……”
顾皇后可不想与他争辩这些毫无意义之事,见他这般,就忙是抢先打断:“不管是谁拿捏谁,就算是咱们的女儿弯弯绕绕的算计不过人家,凡事只要他肯让着咱们,澄儿总归还是吃不了亏的,这不就行了吗?”
两口子过日子,能得个相敬如宾,就是最好的局面,那些非得拼个东风压倒西风的……
想想都累!
祁文晏一开始并不是顾皇后看好的,但她在这件事上很看得开,只要云澄愿意,只要祁文晏不是心术不正,那么就算女儿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也无所谓。
皇帝原是不服气的,但再转念想想媳妇说的也有道理——
两口子,谁的脑子更活络点儿没必要非得计较,只要女婿有那份心,肯宠着让着自己这闺女,两口子这日子总归还是能过的顺心遂意,和和美美的。
这么一想,皇帝也便释然,就又重新躺了回去。
外面小苗子端了刚煎好的汤药,因为皇帝陛下方才有点急眼,他就没敢进来,眼见着一场硝烟消弭于无形,这才敢于小声提醒:“娘娘,药煎好了,陛下是要现在用吗?”
皇帝还没说话,顾皇后已经招招手:“给我吧。”
小苗子快步进来,把药碗给了她。
今天这一晚上,这宫里注定了大家都是一夜无眠,顾皇后就坐着亲自给皇帝喂药。
为了打发时间,两人不免就从头梳理起国宴上祁文晏所掀翻的那件案件始末。
祁欢虽然知道叶寻意掌握着临摹云珩字迹甚至可以乱真的技能,可这件事她却不能对任何人言明,是以在皇帝这里也只能猜是叶寻意找了临摹别人字迹的高手,又窃取了云珩的书文手稿,这才写出的那些书信。
可祁文晏现在提供的铁证,却只有雕刻印章的师傅,这位临摹伪造信件的高手,可能就只能撬开叶寻意的嘴巴才能知道了。
说到最后,皇帝吃了药,已经昏昏欲睡。
他现在睡眠不好,经常半夜醒来就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