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过眼云烟、昙花一现。
时知自己当然也知道,她此刻是行走在刀尖之上,但她必须稳住,现在才是真正考验降临的时刻。
这段时间,荀氏、郑氏都在招揽人才,崔氏自然也不会落后,可上门投靠的人寥寥无几,哪怕崔氏拥有汇集天下大部分文运的江南。
可那些人宁可归隐在野或者偷偷离开,也不愿意投入崔氏门下,时知知道这里绝大部分原因就是她这个人本身。
若是崔氏此刻当家人是个郎君,只怕又是另一番景象,即使她赢了冀州之战,在江南各方势力中运筹帷幄,可是在很多文儒眼里,她只不过是个不安本分、用些奇淫技巧来“祸乱天下”的人。
这两年崔氏占据江南,很多人明面不敢说什么,可背地里哭这世道昏暗以致“阴阳颠倒”、“牝鸡司晨”的大有人在,时知心里门儿清。
时知身边所有人都在为她鸣不平,甚至有几个激进的都想去替她“杀鸡儆猴”,但最终都被时知拦下,这也导致有人说时知过于心慈手软。
时知清楚,那些人不是刻意针对她本人,而他们内心就认为女子当政是错误且不祥的,尤其是惠嘉长公主曾经的行为成为大良灭亡的直接导火索后,很多人对“阴阳颠倒为不祥”这个观点越发根深蒂固,这一切是时代的局限性造成的,不是靠抓人甚至杀人就能彻底解决的。
但事情也不是完全都往坏处发展,文人士大夫的确在排斥时知,可她在普通百姓中的威望却一日高似一日,良种与棉纺织业带来的好处为时知不断积累着民心与威望。
当然这也有局限性,老百姓如今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好东家”或者“女菩萨”,毕竟崔氏如今占据这些地盘儿后并没有在名分上有什么变动。
可如果有一天身份转变,这层“感激”其实也很脆弱,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在这个愚昧的时代,很多人会把诸多自然现象事情归咎为当政者不仁。
一场天灾、一场疫病甚至一次天文现象都能归在当政者身上,甚至只要有心人稍加操作那些“感激”很有可能瞬间变成“愤怒”。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话饱含真理。
时知早就明白以女子的身份当政,会承受的风险与指责更多。
一切根源还是在思想,外力只能镇压或者美化一时却改变不了根本。
“书院改革的事开始着手安排吧。”
旧的东西排斥,那就亲手培养出新的,时知从未有过退却的想法,她这两年一直在潜移默化改变江南各大书院的布局,那些最顽固不化的大儒或者文人都在被慢慢剔除最上层的教育圈。
时知从不敢小看文人的话语权和搅弄舆论的力量,她虽然不能封住他们的嘴,但她养一出一批新嘴,当然这需要时间。
思想的改变需要在潜移默化中进行,雷霆手段要用,但有时润物细无声更好。
很快桐州、江南、冀州、燕州、湖州各大书院就接到通知,崔氏硬性要求每个书院都要增加“格物学”,任课的人是崔氏派来的。
同时崔氏发了一纸公文,如今百废待兴,崔氏治下半年后将恢复“科举考试”的方式选拔部分官员任用。
甚至还进行了透题,这次考试偏重“实务”,取消诗词歌赋内容考评所占比重,治国策论将占大头,同时还开设“理科”小考,就是考数术、天文、地理方面的知识,是专门为“偏科”的学子准备。
公文一出立即引起轰动,从天下动乱初始,科举考试已经断了十余年,所有读书人都在盼望着这一天,而今终于看到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