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估摸着到明天才能重新变回人形。
“你们是何时从虾田里回来的?”
小鸟举起翅膀,比划了一个太阳落山的手势。
男人蹙起眉,“所以说,你回到镇子上之后,就在夏香香的店里一直吃喝,却没有想到要回食肆来报个平安?”
眼见冬墨的脸色越来越沉。小鸟呆滞了一下,这才回过味来:他是真的因为自己回家太晚而生气的!
鸟儿赶忙鼓动着翅膀,努力地比比划划着解释了起来:“咕叽,咕叽咕……”
“我不听你的理由,也听不懂!”男人低喝了一声,用手指的关节在小鸟坐着的瓷盆上猛地敲了一下。“叮”,盆子被敲击的震荡立刻震得鸟儿的屁股发起麻来。
被震麻的鸟儿一下子站起身,却被男人一把按住,不准它起来。
“咕叽咕?”
全然不理会鸟儿吃惊又委屈的神情,司冬墨接着道:“从此往后,你不准单独出行,就算是和熟人一起出去,也必须在天黑之前回来,告诉我你没事。”又狠狠地敲了一下盆子,厉声道:“明白吗?”
小鸟所坐的盆子是祁砚化人形时洗脸的瓷盆,在被男人的骨节敲击的时候发出极为强烈的震感。被强迫坐在盆底,小鸟的屁股被震得麻得受不了,偏偏身子被男人按住,怎么挣扎也站不起来,只能紧紧地贴坐在盆地,无法摆脱那酥酥的发麻感。
鸟儿终于明白了这样惩罚的可怕之处。身子被盆子震得酥麻无比,左扭右扭也逃脱不了男人的束缚,小鸟索性嘴巴一张,大哭了起来。
“咕叽……!”
鸟儿一抽一抽地号啕大哭着,数不尽的泪水从它的大眼睛里喷涌而出,那模样真是楚楚可怜。然而,见它哭叫,男人不但没有心软,反而变本加厉,在它坐着的小瓷盆上一下接一下地敲了起来。
“小坏鸟,在外面玩得开开心心,吃得肚皮饱饱,留我一人在食肆里呆坐了一个时辰,等得抓心挠肺!”
男人每说一句,就在小盆上狠狠地敲一下。
“往日里你都难得出门一次,总是呆在屋里。这回阿进一来叫你去夏家的虾田里,你就和他出去了,嗯?”男人一边说着,敲击的力度越来越大,“是不是夏家的那个老板娘请你去吃虾,你就吃得舍不得回来了?”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不只是气祁砚没有按时回家,反而开始迁怒于其他人!
听了他的这话,被麻得直翻白眼的祁砚总算在混乱中找到了一丝头绪:原来司冬墨最担心的是那件事情!
此前因为找夏记买龙虾的机会,祁砚和夏记的老板夏香香打过几次交道。两人年纪和性格都差不多,因此挺聊得来,但也仅仅止步于一般的交际关系。
夏香香来食肆走动的时候也开玩笑地说过,自己性子豪爽,很欣赏祁砚这样长相俊秀而心思细腻的男孩子。不过,那也只是玩笑而已啊!就算夏香香对自己有点欣赏,祁砚自己也丝毫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这司冬墨难道还怕自己有一天跟着香辣虾的老板跑路了不成?
抬眼往上一看,果然,在司冬墨冰冷的怒气之中,隐隐带着一股焦虑和不安的神情。
想到他生气的理由,小鸟禁不住笑了。它伸出毛茸茸的翅膀尖,正要安抚一下男人,忽然,就见男人停住了敲击瓷盆的动作,望着小鸟低低地说道:“我曾经把你当作我的兄弟来看,可你毕竟不是我的亲弟弟,就算是亲弟弟,我也不能干涉你和谁打交道、又和谁待在一块儿……”
男人似是突然间失了神。他静默地望着盆中的小团子,垂下了胳膊。
小鸟停止了吵闹,也不再动弹,而是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
男人仿若明白了些什么,似笑非笑了一下,“祁砚,你说,你我之间,究竟算是何种关系呢?我们不是血亲兄弟,也不是像弘儿那样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说是朋友,好像也并不能说清。我们一块儿吃饭,一个铺上睡觉,一块儿做事,合起伙来赚钱。你救过我,我救过你。比朋友还熟,比兄弟还亲。”
“虽然和你认识的日子不算久,但我已经习惯了。乐弘是我的兄弟,阿进是我的朋友,兰老板是我的合伙人,但你,祁砚,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倘若有一天你晚上迟迟没有回家,我就会浑身不舒服,像今天一样脾气暴躁。”
男人的眼神有些落寞。他自嘲般地笑了一下,但又马上沉下了脸。
“我嘴笨,今天说了好多话,但我也不知自己想说什么。”男人闷闷地吐出字句,“我、我就是感觉心里好慌,有点怕。我向来胆子很大,啥都不怕,什么妖魔鬼怪都吓不倒我,唯、唯独今天……”
祁砚震惊地看着他。其实,刚才司冬墨那一番毫无章法的话语,听在他的耳里却是十分明晰。
他有点猜到了,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就算是这个嘴笨的男人没有明说出口,在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当中,他也早已对司冬墨产生了强烈的信任和依赖感。正如司冬墨语无伦次的话中所言,这种感情不同于兄弟、友人、合伙人……当中的任何一种。这是祁砚这辈子、上辈子都从未体会过的滋味儿。
祁砚比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加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