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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来了,它从木排的缝隙中穿过,正好照射到张宣脸上。
熬了夜的老男人迷迷糊糊还想继续睡,可是下一秒挣扎中才想起大姐要结婚了,还有好多事要做。
张萍要结婚了。
阮得志也是百忙之中从深城赶了回来。
这次依旧是一个人回来的,妻女杨迎曼和杨蔓菁都没跟来。
虽然阮秀琴对此心里早就有预料,但脸上还是禁不住的遗憾和晦涩。
倒是阮得志非常看的开,反过来安慰姐姐说:“没关系啊,姐,我回来了呢。”
阮秀琴挤个笑容,把着弟弟的手说,“诶,你来了就成,今晚我们好好喝一杯。”
大姑也来了,“云华富贵”四个儿子,除了阳贵在沪市外,其他人也都来齐了。
一见面,辉嫂就拉着张宣走到一边,悄悄摸摸从包里掏出一个摩托罗拉BB机给他:“老弟,这东西的手续我都办齐了的,你直接用就成。”
嚯!
好家伙!
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也是真舍得。
有钱了,出手就是阔绰啊!
张宣惊到了,慌忙表示:“不成不成,嫂子诶,这玩意儿太贵重了点,我不能要。”
似乎早就猜到他会拒绝一样,辉嫂是个干脆的性子,直接半挑明了说:
“拿着吧,你考上大学,这是我和你哥的一点心意。而且有了这个东西,今后我们联系也方便。”
得,有些话,张宣一听就懂。
想着自己要去羊城读大学了,这两口子急了,为了安心,这是抱大腿呢,怕生意跑了呢!
想明白关键点,张宣没法再矫情,只是用抱怨似的口气开玩笑说:“我可是你弟弟啊,咱们是一家人,你这样弄得太生分了。”
她听了这话,不仅不尴尬,眼睛亮亮的,反而热情高涨了几。
辉嫂笑逐颜开道:“我们是一家人,有甚生分不生分的?行了啊,嫂子要帮着做事去了。”
话毕,人家挥挥手就转身走了,雷厉风行。
…
半年前老张家寒碜,穷糟糟的味道十里八乡都能闻到,狗都嫌弃。
那时候张萍订亲时,村里人都觉得是老张家攀上了欧阳家这朵高枝。
大家那个羡慕的哇。
甚至还有妇人一看到欧阳家的4000礼金时,嫉妒到裤子湿了。
可现如今嘛,嘿!不是吹牛嚯,很多村里媳妇一想到张宣,裤子就湿了。
这真特么是一个乱了人心的世界,都是钱害的。
为了把这喜宴办好,为了给亲妈和大姐涨脸面。
张宣直接掏钱从对门小卖部老板那里买了一条黄牛,杀了320多斤顶好牛肉。
接着又从本家堂叔那里买了几十条鱼,大概有一百多斤。
这年头的农村酒宴,可不讲究什么花式均衡搭配,也不讲就营养搭配。
大家背后议论的都是谁家的碗大,谁家的碗多。
是十二个碗?是十六个碗?还是十八个碗?
或者村里最阔气的二十二个碗?
吃席的人在乎的是肉块大不大,膘厚不厚,肉管不管饱?
酒是什么酒,够不够喝?
烟是什么牌子的,按根散?还是按包散?
派发的喜庆礼包里,喜糖是几粒,还是几抓?手巾有没有?瓜子花生有没有?煮熟的鸡蛋有没有?
再刻薄点的,糯米糍粑有没有?
要是不把人家牙缝塞满,不把人家肚皮撑圆,你就等着挨批吧啊。
那些长舌妇们三个一起,五个一群,能在背后把你说个几年,别家一做喜事就把你拉出来对比鞭尸,保准你日后见不得人。
这年头做喜酒都是赔钱货,越要面子赔得越多,来的宾客越多赔得越多。
要赔钱,要赔一大笔钱,这可就难倒阮秀琴了。
毕竟阮秀琴同志从乍穷到乍富,才经历了两个月。
那算计到手板心心里过日子的拮据习惯还没有彻底转变过来,一下子碰到这等大喜事,不知道是该抠门点好,还是该大方点好。
张宣见老娘温笑着每出一笔钱的背后是心痛到炸,干脆大手一挥,酒肉蔬菜花钱的这种事情他直接包圆了。
而剩下的就全交给了张茹两口子张罗。村里那点规矩习俗,张宣有心想帮把手都使不上劲,不敢越位,不敢差池。
不然就算你是文曲星下凡的大作家,说跟你翻脸就翻脸了。
到头来,兴许还会落个不懂事的骂名。
毕竟在这些长辈眼里,别个的脸面都不及自己脸面重要,闹崩了亲兄弟都能当场干架。
甚至多喝了点猫尿的酒癫子,亲爹亲妈都敢打上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