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的发丝。他们的宝妹啊。
莱娅终于看清了那个老人的正脸,他看起来老成持重,不苟言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哀恸。
最后,他拍了拍女人的肩。女人不敢再看,转身拂面,男人最后扮了一次鬼脸。莱娅仍旧没笑,男人不敢再看她。
合上木箱盖子,缓缓地,投向海面。
莱娅只能感受到无休无止的水声,波浪滔天的水声,水打在木箱上,她几度认为自己要沉没了,恐惧与黑暗迎面铺来。孤独、悲哀、饥饿,这是一场绝望的慢性凌迟。
……
海上天亮得早,伴随着太阳的升起,商船上的小海员也捞上一个宝箱。
早班的水手们兴奋极了,各抒己见猜测木箱里的物品。有人猜是海贼丢下的财宝,也有人猜是沉船遗落的宝藏。
众人满怀期待,早起的商员也饶有兴致地凑个热闹,伴随着木箱的开启。
莱娅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光怪陆离,她好像死了,然后又莫名其妙重生见到了双亲,最后双亲把自己投入大海。
这算怎么回事嘛,她打个哈欠,然后和……养父……面面相觑。
惨痛的回忆涌上心头,虽然□□缩小让她生理性地反应迟钝,但此刻她尤其清醒,管他什么前因后果。
不不不,总归她再也不要和这个男人扯上什么关系。她逮住一个面容憨厚的小海员要抱抱,旁边一个浑身腥臭的舵手要把她从箱子里捞出。
莱娅边躲边闪,扯破嗓子哭嚎,众人轮了一圈,莱娅把毕生的演技全用上,对普通海员只是哭嚎,到了养父那边直接拳打脚踢,唯独在小海员怀里才安生下来。
木箱里一团皱巴巴的裹布上绣着“莱娅”的字样,小海员试探性地叫莱娅的名字。莱娅冲他弯弯眼睛。
人们逐渐发现...好像只有小海员抱她才不哭。
克里恩夫妇结婚多年仍没有孩子,这次本想把这个漂亮孩子收养回去,一看小莱娅这不安分的架势,想想也罢。
海上漂泊了数月,莱娅心安理得跟着小海员蹭吃蹭喝,颇有种赖着不走的态势。
但他只是临时海员,跟着活走而非跟着船走,几个月的工作结束,他也回到最初的海港找工作。
他独自生活都有些拮据,别提换船的空档期再照顾一个孩子了,虽然他极喜爱这个孩子。
几天斟酌之下,他选择回了趟家乡,越过两岸庞然的仙人掌石山,他最后揉揉莱娅的头,哽咽道:“这里是我的家乡,这间修道院会收留五湖四海的孩子,我实在无力……你可要天天开心。”
莱娅仰头,抓住他的手指。
然后小海员吸了吸鼻子,窘迫地敲响修道院的门。
开门的是位老修女,从她身后钻出一群孩子,把莱娅团团围住,乌溜溜的数双眼睛盯着她打转。
修女正在和小海员交涉,为首一个四五岁上下的高个子女孩把莱娅抱到室内,熟练地为她换上干净衣服。
等到女孩抱着莱娅出门,屋外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两派各执一词,猜测新来的孩子是男是女。
准确来说,占男孩的只有一个瘦削的小子,这场争吵也基本是他顶住压力舌战群儒。
“那么可爱,果然是女孩吧!”一个三岁上下的男孩眨着眼睛。
怀抱莱娅的女孩平静地扫视众人,就像在产房前宣布孩子性别的医生。
“女孩。”她说。
“我们又有小妹妹啦!”方才猜女孩的小团体互相击掌。
独猜男孩的小猴也不气馁,转而和众人欢呼:“小十来喽!”
兴奋地上蹿下跳:“我终于不是最小的啦!”
……
四年后,莱娅已经完全融入了威士忌山头的新社会。
修道院的孩子们按照到来的时间顺序论资排辈,老大叫费雪,今年八岁,小九叫欧拉,如今七岁。
从老大到小九,每人都熟悉称呼对方这个特意无二的代号,最后是莱娅,小十。当然在莱娅的抗议后,修道院的孩子排序就变成了,从老大到莱娅。
小镇位于伟大航路前半程,从这一世开始,莱娅才真正体会到了人们常说的“伟大航路无奇不有”。
例如八岁的老大可以掰手腕赢过全镇的成年男性。
手下败将们恭敬地尊称老大为“千斤顶”。
小莱娅每每见到这种出离的场面都不忍直视,老大对此不得其解,转头询问莱娅的身体状况。
莱娅摆摆手,然后瞪大眼睛:“难道你喜欢千斤顶这个鬼称呼啊!”
她羞赧一笑。
这里的生活平和质朴,大部分时间镇民们各自打理自己的小作坊,男男女女合力分工酿酒、闲暇时游吟音乐家们随手谱写小镇的风情,入夜孩子们会围着老人讲冒险故事。
总的来说,这里是个再平和不过的小镇。
除了海贼的来临,到那时,这里就会变成集体性质的赏金猎人镇。
在莱娅三岁时目睹了白天还晨诵《圣经》的修女,夜里组装散弹枪时,她已然心平静气接受了其他所见的一切。
伟大航路,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