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路上, 李葭干脆也不说话了。
因为她发现,只要她也憋着不说, 黄药师的反应反而会更多。
好比此刻,他一面沉默着扣住她的手不让她挣开,另一面不停在心里盘算, 这种时候到底该说点什么?
偏偏他又是个万事都试图做到尽善尽美的人,不完全考虑好, 他就觉得还不如不说。
李葭从认识他到现在, 还从未见识过他这般模样,忍着笑憋了一路后,总算在走回恶人谷口的时候开了口。
“算了,实在为难, 不说就不说了吧。”李葭道。
“……不是为难。”这回他倒是立刻出了声。
李葭正想说我知道,就听到入口处传来一声惊呼, 似是见到了什么格外不可置信的画面。
鉴于早上他们离谷上山时, 恶人谷众人还老老实实, 一副完全不敢造次的架势,此刻听到这声惊呼, 李葭还是下意识担忧了一下。
黄药师也一样。于是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只是依旧没有松开手。
穿过那条狭长幽深的入谷路时,两人又听到了更多惊呼,以及夹杂在其中的感慨——
“算了算了,我们这种水平, 就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是啊,不过那个面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进的恶人谷,我中午就在谷口了,一下午根本没看到有人进来啊……”
“她武功那么可怕,说不定根本没有从这里走,直接从东边的悬崖下来的。”
虽然这些感慨全说得没头没尾,但李葭和黄药师还是立刻拼凑出了他们在讨论的事:有个武功特别高的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恶人谷,这会儿大概率在和人交手,场面骇人,故而很多武功不行的小恶人都跑到谷口处避风头来了。
“你们说谁能赢?”
“这我哪知道……别说我了,你就算去问杜老大他们,他们估计也不知道。”
“说到这个,也真是奇了怪了,咱们恶人谷这几年连鸟都懒得路过,这几天高手一波一波地来,啧。”
听到这里,李葭和黄药师也确定了,既然小恶人们说杜杀都不一定能知道谁输谁赢,那就证明此刻跟那个不速之客交手的人不是恶人谷的恶人们,而是西门吹雪。
而能和西门吹雪打得声势万钧,吓跑一大群人的高手——
“西门的剑,不说天下第一,胜过天下绝大多数所谓高手还是绰绰有余的。”李葭道,“这来者不善啊,咱们还是快点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吧。”
“嗯。”黄药师应得很果断。
之后两人一起提气掠过入谷这段路,一阵风似的经过了那群过来躲避的恶人。
夜色茫茫,恶人谷内灯火初上,处处都透着安静,唯有他们昨夜休憩的地方传来兵刃相撞的铮铮声响,在晚风中显得尤为刺耳。
好不容易赶到附近时,李葭果然看到了一道身法诡异几乎不输自己的修长身影正在西门吹雪的剑锋下飘荡。
她目光一紧,下意识道:“此人武功的确很高。”
黄药师也表示同意,问她:“过去帮忙吗?”
李葭本来想说当然啊,但随着距离的拉近,她也听到了西门吹雪发现他二人回来后的内心所想。
李葭:“……”
“算了。”她说,“他打得正兴奋,不希望我们出手打扰。”
黄药师:“……”行吧。
两人便停了下来不再往前,专心看西门吹雪和那个武功很高的黑衣面具人交手。
那人不仅戴着面具,还在这大夏天里把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就连脖子都没放过,显然是不想被任何人认出身份,但李葭看了片刻后,还是确认了其性别。
因为对方在侧首瞥到她和黄药师的时候,几乎瞬间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就她的外貌。
李葭因此听到了这人在自己脑海里说话的声音,声线比一般人冷了些,但还是明显能听出来是个姑娘。
“哇,天底下能和西门打成这样的姑娘,应该没几个吧。”李葭低声道。
“是位姑娘?”黄药师的确还没看出来。
“嗯。”她点头,“我听到她声音了,你别说,还挺好听的。”
黄药师很惊讶:“你读心时,听到的声音与平时没有差别?”
她认真想了想,说其实还是有的。
黄药师:“?”
李葭抿起唇角,笑得那叫一个灿烂,道:“比如你,你真正开口的时候声音总是很稳的,从来不着急,但在心里说话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啊。”
黄药师:“……”那你觉得这要怪谁?!
李葭从善如流:“怪我怪我,对不起。”
怪我让你手足无措进退无度了,好嘛。
李葭对黄药师的指责照单全收,黄药师反而意见更大了,盯着她看了半晌,心里转过不知多少句话,最终还是以一个熟悉的转脸动作为结束。
“哎呀,那你到底想我怎么说嘛?”她居然直接问出来了,不过明显能从语气里感觉到她在忍笑。
“……别说了。”黄药师发现读心术在这种时候真的有点烦人,只能转移话题,“看铜面人的身法。”
李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