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沉默半晌,终是没忍住问:“皇后已无生路,殿下何不将她送入刑狱之中?”
按照宁殷狠辣记仇的性子,皇后这样的仇人,应该留下来慢慢折磨才对。
宁殷脸上看不出喜怒,以帕子拭净手指道:“本王急着娶亲,自然要快些解决碍事之人。”
不知是否错觉,折戟总觉得主子提及“娶亲”二字时,黑冷的眸中化开了极浅的笑意。
马车就停在宫门外。
侍从知道主子办完事出宫,定然是要往虞府去的,便禀告道:“殿下,虞二姑娘去唐公府了。”
宁殷上了马车,将袖袍搁在兽炉上熏染片刻,略一抬眼。
侍从立刻会意,吩咐车夫:“去唐公府。”
……
唐老太君终究没有熬过这个冬日,驾鹤仙去了。
唐不离一夜之间沦为孤女,家大业大,惹人觊觎。虞灵犀听闻消息后顾不上收拾,换了素净的衣物便匆匆登门祭奠。
唐公府白绸刺目,停灵的大厅里挤满了人,连几代以外不知姓名的旁系都赶来了,一个个假仁假义,虎视眈眈地惦记着唐府庞大殷实的家产。
还有打着祭奠旗号登门,实则来看热闹的名门望族,乱糟糟挤成一片。
虞灵犀下了马车,便见唐公府大门前站着一名身穿半旧儒服的年轻书生。
虞灵犀见这人面熟,不禁多留意了一眼。
而后想起来,这张俊俏安静的脸,不就是唐不离曾资助过的书生周蕴卿——未来的大理寺少卿吗?
“周公子可是来祭奠老太君的?”虞灵犀问。
若他是为唐不离而来,虞灵犀愿意为他引见。
听到她的声音,周蕴卿像是惊扰似的,略一作揖便转身离去。
有些内敛木讷,光看外表,谁也想不到他将来会是宁殷麾下最得力的“冷面判官”。
虞灵犀没有多想,顺嘴问了句身后的青霄:“让你以阿离的名义资助此人的事,可有做到?”
青霄点头道:“此人清高端正,不愿收取银钱,属下便定时买些上等的纸墨书籍送去,用的是清平乡君的名号。”
“很好。”虞灵犀稍稍宽心了些。
正厅,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妻正在招呼祭奠的贵客,游刃有余,俨然一副唐府当家的气派。
而真正的主子唐不离,则额间扎着白麻布条,穿着孝服安静地跪在棺椁前,
虞灵犀一见她挺拔消瘦的背影,便酸涩了鼻根。
历经上辈子,没人比她更了解亲人离世、孑然一身的悲痛。
“阿离。”
虞灵犀先朝老太君的棺椁拜了三拜,方蹲身与唐不离平视,轻声道,“节哀。”
唐不离嘴唇一抿,哭干的眼泪又有决堤之势。
她悄悄抹了把眼睛,哽塞道:“谢谢你,岁岁。”
“怎么回事?”
虞灵犀朝着外头迎宾送客的中年夫妻微抬下颌,眼底尽是担忧。
“我姑父姑母,来分家产的。”
唐不离往炭盆中丢了把纸钱,木然道,“带了一个我连面都见过的表哥过来,说做主给我们定亲……”
虞灵犀蹙眉。
不过是借着联姻的名号,私吞唐公府的家产罢了。
“今早,他们甚至在我的粥水里下药,想让我和表哥……”
说到此,唐不离攥紧手中的纸钱,撑起一个勉强的笑,“没了祖母的庇护,我什么事也干不好,让你看笑话了。”
“怎么会?”
虞灵犀抬袖给唐不离擦去眼泪,心疼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正说着,便见唐家姑姑推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过来,低斥道:“杵在这儿作甚?还不快去帮你表妹,以后亲上加亲,就是一家人了……”
那男人生得肠肥脑满,一双眼睛被肉挤得几乎看不见,闻言不情不愿地挪上来,往炭盆中撒了一堆纸钱。
从唐不离紧绷的身躯中,虞灵犀能感觉到她的厌恶。
虞灵犀起身,直视妇人道:“阿离是皇上亲封的清平乡君,婚事当由礼部首肯。唐老太君尸骨未寒,夫人擅作主张议亲,是要置朝廷礼法于何处?”
那表哥一见虞灵犀,眯缝眼登时睁得老大。
他这一辈子,还未见过这样娇媚的美人儿,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唐姑母照着儿子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这才抬眼审视虞灵犀,笑道:“这位小娘子,定然就是虞二姑娘吧?”
她故意抬高声音,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虞灵犀身上,当初退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众人一脸讳莫如深。
唐姑母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将唐不离的人际摸得一清二楚,殷勤道:“二姑娘有所不知,唐府家大业大,阿离这样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必须有个男人照顾才行。外面的男人自然不放心,须得找个知根知底的夫君才合适……”
说到这,唐姑母以帕捂嘴,佯做歉意道:“瞧我这张嘴!这时候和二姑娘说婚事,实在冒犯。”
虞灵犀焉能听不出她言语中暗含的嘲讽?
“你说话注意些!”
唐不离红着眼起身,挡在虞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