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不令纵马疾驰,穿过三座八角牌坊,回到了魁寿街的王府。
魁寿街上一如既往的庄严肃穆,极远处的街尾李家门口,可见御林军来回走动。其他宅子则风平浪静,对李家的事儿视而不见。
许不令没兴趣上门冷嘲热讽一番,在府门外下马后,抬眼便瞧见月奴站在门外,表情很是怪异,有点像是看到了犯错跑回家马上要挨打的小孩。
许不令表情微微一僵,月奴在这里,那陆夫人肯定就在屋里等着。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许不令无处可逃,把马鞭丢给护卫,便正了正衣冠,抬步走进府门。
老萧也杵着拐杖站在门口,此时跟在许不令后面,摇头唏嘘道:
“小王爷,今天怕是没法善了。胭脂水粉我全买回来了,还顺道买了口大锅……”
许不令脚步一顿,皱着眉头:“你连锅都买回来了?”
老萧砸吧着嘴:“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王爷从来说一不二,这铁锅炖自己……”
许不令沉默片刻:“还是你懂我。”
“那可不,我烧水去了……”老萧摇头一叹,便去了后宅厨房。
“……”
许不令揉了揉额头,只觉得方才那巴掌太便宜了松玉芙,就该按在膝盖上狠狠的来几下。
许不令穿廊过栋,来到后宅的书房。
冬日虽然有太阳,但空旷的宅院还是带着几分清冷。
书房之中,身着湛蓝诰命服的陆夫人侧坐在圆桌旁,左臂放在桌上,端着一杯清茶,姿势颇为优美,表情不冷不热,用瓷盖轻描淡挑着茶叶。
圆桌上除开朱红食盒,旁边还放着两坛酒,从位置来看,定然是拿起来打量过。
许不令心中又是一沉——昨晚把酒交给老萧,忘记让老萧藏起来了,早上他回来也忘了这茬,这可咋办……
许不令在门外酝酿了下,才带着几分明朗笑容,走进了卧房之中:
“陆姨,我正想去见你了,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嗯。”
陆夫人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没有看向许不令,而是盯着茶杯中飘荡的茶叶,看不出心中所想。
以前的陆夫人如同三月春水温暖人心,这般冷淡还是头一回。
许不令略显尴尬,讪讪的走到桌旁,在陆夫人面前坐下。
陆夫人腰肢轻扭,换了个方向,依旧拿侧脸对着许不令,也不说话。
许不令无奈一笑,想了想:“诗词不是我写的,其中原因比较复杂……”
“哼~你就继续骗我,反正啊~我也不是你亲姨,管的又宽,不招人待见……”
幽幽怨怨,黯然神伤,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许不令最受不了这个,摊开手道:“陆姨!你还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什么?”
陆夫人也不看许不令,眸子望着茶杯,不冷不热的道:“让你藏拙是为你好,结果了,你嫌弃我这当姨的管的宽了……”
许不令略微无奈:“我知道陆姨为我好,只是中间出了点岔子,嗯……现在虽然出了点名,不过几首诗词顶多能证明我不是文盲,想来影响不大。”
陆夫人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把玩着手中茶杯:“知道我为你好,为什么那三首诗不交给我保管,而是交给松柏青的闺女?难不成她比我还让你放心?唉~你不说我也猜的到,人家豆蔻之龄,出生书香门第,最是喜欢诗词歌赋,要打动人家芳心……”
许不令头皮发麻:“陆姨,绝不是这个原因,三首诗词是被她偷听记下来的,绝不是送给她的。”
陆夫人可不信:“她怎么会偷听到你作诗?我让你藏拙,你没事写诗做甚?”
许不令满脸无辜:“陆姨,是你让我抄几首诗去诗会的,若不是因为这个,我岂会没事干写诗……”
陆夫人身体一僵,抬起眼帘,双眸中带上了几分委屈:
“你怪我咯?”
风风韵韵,凄凄楚楚。
“……”
许不令一口老血呛着胸口,闷咳了几声,咬牙道:“那啥……令儿绝无此意,是我一时粗心,让松玉芙偷听了去……不对,我就不该自己写诗,应该听陆姨的去买,若是按照陆姨的方法去做,绝对不会出现今天的乱子,都怪我!”
陆夫人微微蹙着眉头,重新转过去,声音柔和了几分:“算你有点良心……哼—反正我说的话你也不放在心上,以后也不管东管西了,你长大了嘛~我管的太严你受不了,人家松姑娘都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
“?”
许不令张了张嘴,忽然觉得没把松玉芙脱光了吊起来打,太便宜她了。
陆夫人碎碎念念说着话,许不令也不敢插嘴,怕一不小心说错就把眼泪儿惹出来了,只能点头聆听。
许久后,老萧跑到窗户外,开口道:
“小王爷,水烧好了!”
许不令松了口气,起身便往出走。
陆夫人见许不令离席而去,端着茶杯略显疑惑:“你烧水做甚?我话还没说完了……不愿意听也罢,我不说便是……”
陆夫人带着三分失落七分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