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猛子就生气了,把媳妇打了一顿,然后就走了,媳妇也跑了……
……我当时在村口天天等,等了好久都没见猛子回来,还以为他不回来了。最后还是回来了,腿瘸了,和要饭的似的……不过确实挣了大银子,买了几亩地,把房子也重修了,还取了个漂亮姑娘,天天跑到村头去显摆……”
说道这里,老妪呵呵笑了下,哪怕脸已经苍老的看不清表情,还是看得出很得意。
许不令摇头轻笑:“有出息就好。”
老妪沉默了会儿,又叹了口气:“可我这当娘的没用,生了场大病,怎么治都治不好,把猛子攒的家底都给花干净了,房子呀、地呀都卖了,媳妇说了两句,也被猛子撵出了门。我当时劝呀,不治了不治了,猛子非要倔,背着我跑出来到处找郎中……
……我以前就去过县城,以为没多远,哪想到这路在怎么走都走不完……山呀,水呀,都不一样,还有……嗯……大江、大船,小山那么高的船,猛子还带着我坐了一回……
……走到最后,我都忘记家里啥样了……有次遇到个林子,到处都是花儿,我就让猛子把我埋在那儿,猛子也不听话,说人好好的,咋能埋了。唉~……人老了不死,害人啦……”
声音含糊不清,好几次说道后面忘了前面,又从头开始。
许不令轻轻吸了口气,转眼望向眼前的风雨,沉默许久,却也没说什么。
沙沙沙——
雷光偶尔闪过,整个世界似乎都没什么生气,只有眼前无休无止的大雨。
蜡烛一点点变短,直至熄灭,又重新点上了一只。
“……刚才猛子又偷偷跑出去了,以前就是这样,不听劝,偷偷跑出去打架……”
许不令目光扫过空旷无人的街道,听着吐字不清的话语,心里感觉压着一块石头。或许正在回忆过往的老妇人,也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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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嚓——
也不知过了多久,满天雨幕中,响起了些许杂音。
许不令耳根微动,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暴雨下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什么东西,却明显能听到参差不齐的呼吸声,还有衣袍在雨水中拖动的声响。
霹——
雷光再次闪过,照亮了大地。
许不令微微眯眼,隐约瞧见集市小街的尽头,有个黑影杵着木棍缓慢走动,一瘸一拐,左腿拖在地上佝偻着腰,后面的雨水中拖出长长的影子。
许不令杀过很多人,哪怕只看到一条黑影,也认得出,那是血。
“……猛子回来啦?”
老妪察觉到许不令偏头,稍微回过神,混浊的眼神在迷迷糊糊的雨幕中望了两下。
许不令露出几分笑意,把伞插在了柴火垛上,遮挡了一部分视线。
“还没有,我去取点水喝……”
“哦……天太晚了吧,你也早点回去,我不用陪着……”
许不令吸了口气,转身走进了雨幕,凭借记忆快步走过街道,来到了方才的黑影之前。
“呼—呼—”
粗重呼吸声音还在持续,人影在面前停了下来,响起了一句带着血沫的沙哑声音:
“谢啦,英雄……”
许不令眉头紧蹙,凭借雨水击打的声音反馈,确定了汉子的位置,抬手摸了下,手上却全是温热的血迹。
“你是猛子?”
面前的黑影杵着木棍大口喘息,稍微沉默了会儿,才想起夹杂血沫的轻笑声:
“是啊……接了个活儿,出了岔子……多谢英雄陪着我娘,方才偷偷走,以为她睡着了。”
雷光一闪,眼前的景色落入眼帘——黑衣上满是刀剑伤痕,好几处一穿而过,左腿用衣服上撕下的布条绑着止血,身上也包着布片,应该是方才找了些草药咀嚼后勉强敷上,脸色惨白。
许不令抬手揉了揉额头,眼中有些恼火:“有家有室,闯什么江湖?”
汉子目光聚焦在远处被雨伞遮挡的一点火光上,呼吸粗重,叹了口气:
“迫不得已……明明马上就能治好了,老天爷不长眼……”
“……”
许不令沉默了片刻,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把丹药塞进汉子手里:
“能止血吊命,以后别走江湖了,多陪着你娘到处转转,挺好。”
汉子捏着手上的药物,微微颔首:“谢了,早就不闯了……公子这药,能治病吗?”
许不令叹了口气,看了看远处烛火:“治不了,你接的什么活儿?伤这么重,可有追兵?”
寇猛杵着齐眉棍,摇了摇头:“中计了,说是打山上一个富家子一顿,结果护卫都是厉害人物,连人都没瞧见,反而差点丢了命……后面可能有追兵,公子快走吧……”
“……?”
许不令眉头一皱,偏头望向雨幕,想了想,吹了声口哨。
“咻—”
下一刻,周边的房舍上出现了七八道身影,都是王府护卫。
寇猛脸色一变,当即持起齐眉棍,谨慎望向旁边的许不令,可片刻后,又放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老萧杵着拐杖走出了房屋拐角,手上撑着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