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马山口一带。
数以万计的朝廷军队,在狭长的丹江河道左右驻扎,而数里外的对面,楚军提前占据的马山口早已经严阵以待。
巍峨雄关之后的中军大营内,关鸿业披着战甲,和诸多将领商讨着楚王动向。
半个月下来,关鸿业早已经把许不令忘在了脑后,手下的西凉军战力强横、令行禁止,屠千楚和杨尊义这两名老将也是言听计从。
得心应手的操盘,让关鸿业都有点飘飘然了,十分向往当年带着百万大军横扫东南西北的许老将军。这要是五万西凉军全是他的,他还真有带着五万西凉铁骑横扫**的底气。
只可惜朝廷手底下就挤出来这么点兵,跑出去打没了,关中可就成了门户大开任人捅的小姑娘。
关鸿业理智尚在,还是选择步步为营,先护住关中采取守势,再找机会谋取马山口、南阳等地。
军帐中商议了片刻,有亲兵忽然跑进大帐,来到了关鸿业的面前,抵上一封急信:
“将军,栾山县的肃王世子急报,说是要带兵打南阳,让关将军迅速派兵五万前去驰援……”
?
话语一出,军帐中的诸多幕僚将军全部停下话语,眼中都是莫名其妙。
关鸿业略显茫然,还以为听差了,拿过信纸看了眼,却见上面写着什么‘夜观星象……南阳信手可破……速速派兵驰援……’等等,一副命令的口气。
关鸿业顿时就火了,本想开口骂两句,但有西凉军的将士在,最终也只能怒喝了声:
“胡闹!当行军打仗是小孩子过家家不成?”
也不怪关鸿业这么大火气。信上的大意就是‘老夫掐指一算,明天天气不错,南阳要破了,所以带着两千兵马去打南阳,你马上派五万人过来驰援。’
南阳那么大个城,一万五守军,按照‘十则攻之’的先辈经验,十五万人才能强行攻城,两千人跑去打,这他娘是驰援还是去救驾?
而且马山口距离南阳一百多里,马山口都没打下来,怎么跑去打南阳?
关鸿业心里满是无名之火,若是许不令不服气,遥遥发号施令也罢,只要命令合理,也不是不能听;但这玩意儿他要是听了,带着五万人强攻马山口跑去南阳,要是没攻下来,不就被楚王包饺子了?
关鸿业压抑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把信纸丢在舆图上:
“你们看看,本将该不该听世子殿下的调令。”
幕僚和武将拿起信纸,传阅了一遍,眼中都是露出几分错愕,继而都是摇头蹙眉。
“这怎么行……”
“哪有这么打仗的……”
关鸿业抬了抬手:“传令,让许不令老实回栾山县呆着,别说本将没事先劝过他。再给朝廷上个折子,把这封信送到圣上面前,让朝臣都看看,许老将军的孙子是怎么打的仗……”
“诺!”
————
三百里外,南阳城下。
夜色幽幽,楚王麾下大将秦荆,看着从城内鱼贯而出的步卒,眼中带着几分犹豫。
毕竟派一万人打一个没有任何战略价值的栾山县,实在有点儿戏。
不过绕道攻栾山县的计策,是楚王亲手安排,加上有马山口在前面顶着,南阳一时半会没有被围之险,秦荆倒也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秦荆身后,除开领兵奇袭的将领,还有十余个身着武服的汉子,为首的便是虎头山林家的少当家林雨凇。
陈道子没了后,林雨凇基本上就成了楚地的魁首,加之当年吹嘘‘和许不令互换数招不分胜负’,这次奇袭许不令的重任,楚王自然就压在了他脑袋上。
林雨凇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的很,当年被许不令三下打的不省人事,哪里敢带头去和许不令刚正面?但牛吹出去了,这时候想认怂可没机会了,硬着头皮也得说是一句:
“将军放心,只要许不令突围,某得必将其生擒回来。”
秦荆晓得武魁的厉害,对此还是叮嘱道:
“许不令绝非凡夫俗子,切勿逞强。三千西凉军守城,打不下来太正常,尝试一次,攻不下就撤回来,不要做无用之功。”
“诺!”
带兵武将和林雨凇等人,点头应诺,便下了城墙,带着一万调出来的精锐府兵,朝着南召县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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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遮月,群山之间伸手不见五指。
栾山县之所以没战略价值,便是因为地势太差,东南西北都是山,供人行走的只有山间崎岖小道,根本没法骑马,粮草辎重更是无法携带。
山岭之间,许不令牵着追风马,身上披着黑斗篷,在杂草丛生的小道上缓步行进。
追风马上挂着马槊和战刀,蹄子用布包住,带着马兜嘴,以防在夜间行军时发出声音。
小路只供一人行走,宁玉合牵着马走在后面紧紧跟随,认真注意着周边动向;小麻雀在树梢上面蹦蹦跳跳,走出一截便停下来等待片刻;后方一里开外,两千西凉精骑整齐划一,牵着马缓步行进,夜莺楚楚都在其中。
许不令走在前面,自然是担任斥候,先清扫道路上可能遇到的眼线,避免被楚军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