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案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实在没人敢相信,在H城这种地方,居然有人敢对叶家的新家主下手。
另一个缘故,则是更没人敢相信……那个叫叶白琅的瘸子居然报了警。
这简直就像胆大包天,把手伸进狼嘴里拔牙——末了不仅没被这头狼咬开喉咙、噬肉吮血,反倒被铐上了手铐,送去依法处置,好好改造重新做人一样诡异。
“没弄错吧……叶瘸子真报警了?”
一个小家族的家主灰头土脸,压低声音难以置信:“他怎么会报警?!”
因为叶白琅联系了警方,他们这些“当事人”、“受害人”也必须来配合调查,回忆当时宴会厅里的具体情形。
这样的变故,让阴谋者措手不及,也真真正正慌了神。
——这样一来,事情败露的风险就成倍翻番,他们根本没详细串过供,说不定哪句就漏了!
真要露了馅,叫条子发现了他们跟绑匪是一个窝子的,事情才是真的麻烦——难道指望那些虎视眈眈盯着叶家、指使他们这么干的大家族,插手帮他们的忙?
那些稳坐钓鱼台的老东西……撇干净只怕都还来不及!
旁边那人一样失魂落魄,那些绑匪带走了叶白琅,他以为事已经了了,被放走后就去放纵快活,是从红灯区里被拎出来的。
先不说绑架这档子事东窗发不发,光是从那种地方被警方带走,上了报纸头条,就够他喝一壶:“你们不是说,叶白琅只会逞凶耍狠吗?!最多就是硬碰硬,不会扯上这些——”
“我怎么知道?!”之前那小家主脸色更差,“鬼知道谁教的他!”
……叶白琅不会报警,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所有人都以为,叶白琅就算抢下了叶家,内里也依然不可造就,不过是个只会耍狠招的疯子恶棍。
叶白琅也的确一直都是个疯子、恶棍。
如果没有人插手,这次绑架要么要了叶白琅的命,要么被叶白琅绝地反杀,然后叶白琅就会不择手段地疯狂报复。
叶白琅会把那些绑匪抓起来,一个个亲手解决。要是疯得再厉害些,或许还会殃及池鱼,给失职的保镖和助理点忘不了的教训。
他们把发疯的由头喂到叶白琅嘴边,这瘸子行事偏激不知收敛,自然会落下把柄。
这些把柄再递到那些窥伺叶家的庞然大物手中,这份投名状就算递成了。等叶家被叶白琅折腾散架,他们自然能金盆洗手,去投靠新的门阀世家。
这计划原本没有半点问题,出不了错。
叶白琅从没报过警,叶家那些人在拿他当畜生养的时候,就潜移默化敲掉了这个选项。
有些旧事,其实流传的很广,有不少人知道——小时候的叶白琅从叶家逃出去,以为自己碰到了条子,其实全程都在叶家那些老家伙的掌控里,他们把叶白琅引进早准备好的假房间。
这是背叛叶家的训诫和警告,十几岁的叶白琅被关在那个假房间里,四面空洞白墙,十几盏大功率探照灯日夜不断地照,就这样过了三天。
他们私下里提起这件事,都觉得不寒而栗。
那个叶白琅……怎么可能会报警?
是什么人,能有这种本事,让这头吃人的狼把尖牙利爪全收起来,放弃亲手报仇的机会?
“……是那个祁纠?”有人苦思冥想,悚然冒出个念头,低声揣测,“宴会上跟着他来的……”
他们倒是都拿了祁纠的名片,记住了这个被叶白琅反常饶了一命的骗子,原来真名不叫闻栈。
记得是姓祁,叫祁纠。
说起来,叶白琅是一个人来报警的,祁纠在宴会上和叶白琅寸步不离,却不合理地没在这里出现。
那个祁纠跑到哪去了?
他们满心满脑子都是不安,正压低了声音议论,余光扫见近在咫尺的人影,忽然狠狠从骨头里逼出寒颤:“叶,叶家主……”
“他在医院。”叶白琅裹着件很厚实的风衣,慢吞吞开口,“他们送他去了医院。”
不怪这些人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叶白琅看着实在太不正常。
没人能苍白到这个地步,像是身体里已经不剩下一滴血,只有皮囊覆着骨架,投向他们的眼睛漆黑幽暗,像乱葬岗里的鬼火。
“祁先生……祁先生受伤了吗?”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绑匪绑的是祁纠,吓得哆哆嗦嗦,壮着胆子客套,“那您怎么,怎么不去看看?这大半夜的……”
叶白琅垂着眼,没什么表情,手指神经质地不停摩挲着袖口。
因为那个混账骗子不准他跟去。
因为相当显眼的求救信号,他们很快就被警方搜索到,急救人员被这两个人的状况吓得够呛,救护车还没出林子就鸣着笛拉起了灯。
祁纠在半路上醒过一次,要叶白琅去弄件厚衣服穿,然后去配合警方调查,别急着去医院。
祁纠的失温症状远比叶白琅严重,这种失温相当危险,抢救一晚上、病危个十次八次也非常正常。
祁纠不准叶白琅去看,还威胁叶白琅,要是醒来以后知道他不听话,就接着跑。
……
叶白琅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