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脸庞,突然心情沉重起来,是啊,自己长大了,占奎叔却老了,老得不能动了。
韩占奎也许是感受到了韩春雷的悲伤,摇摇头,说道:“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嘛,毛主席再怎么伟大,不也要去见马克思吗?所以春雷,不要悲伤。不过你得答应叔,不接这个村支书可以,但你得永远记住,你是柴家坞的人,你有能耐了,得多想着咱柴家坞,想着柴家坞的父老乡亲!”
韩春雷点点头,道:“叔,你放心吧,元旦那晚说的话,我一辈子都作数。一,柴家坞的春雷茶厂,不管未来如何,都不会迁移;二,每年给村里的分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三,专门给村里设一个春雷基金,这基金不对外,只对柴家坞的孩子和老人,孩子的教育,孤寡老人的养老,都有这个基金供着。今后春雷茶业多挣钱了,就往基金多投点,春雷茶业少挣钱了,就往基金里少投点,但只要春雷茶业还在,这个基金就一定在! ”
“中了,中了!”
韩占奎喜极而泣,擦拭着眼泪儿,摆手道:“我信你,信你韩春雷的人品。等正月结束选举完,见完新的村支书,你再回深圳,成不?”
“成!”韩春雷应了一声。
韩占奎点点头:“嗯,到时候你给他几句勉励和忠告,告诉他怎么当好这个村支书,怎么带领柴家坞继续致富奔小康。”
韩春雷谦逊道:“叔,你这话言重了,我能给什么忠告?”
“不,你可以的。”韩占奎认真道:“在柴家坞,你韩春雷的话绝对好使!柴家坞这些年有这幅样子,你韩春雷要记首功。”
韩春雷摆手道:“叔,你才是咱们柴家坞最大的领路人啊,你才是最大的功臣!”
“行了,别说了,别说了!”
韩占奎翻了翻白眼,数落道:“你这话说的一点水平都没有,咱们柴家坞最大的领路人是党,是国家,是政府,我就是一个党员,一个村支书,仅此而已。你小子,乱扣高帽,都入党两年了,我看今后还得加强觉悟才行。”
“哈哈哈哈……”
韩春雷大笑,这会儿他看韩占奎的身体和精神头,明显又好了许多。
叔侄俩坐了好大一会儿,差不多快八点了,电视里春晚的倒计时广告,已经开始了。
韩春雷张罗了林曼丽,离开了占奎叔家。
夜色下,林曼丽手挽着韩春雷,走在已经装了路灯,铺了水泥路的村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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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烟花闪烁,已经有人在放烟火了。
一九八九的烟火,虽不及三十年后的烟火那么花样繁多,但在韩春雷和林曼丽看来,却是那么的绚烂多彩。
“春雷啊,明天大年初一,咱去趟红旗村吧。”林曼丽挽着韩春雷的胳膊,轻声说道。
韩春雷听到红旗村三个字,沉默了。
林曼丽继续道:“我听说阿兰姐跟孩子今年还在红旗村过年。他们孤儿寡母的,挺可怜的。咱们拎点东西,给孩子包个压岁钱,去拜个年,好不好?”
“张喜禄至今还没下落吗?”韩春雷突然问道。
去年十一月的时候,喜豪贸易涉嫌走私、销赃、售卖假货等案件,被公安机关查封了。
阿豪和他手下一群马仔陆陆续续都被抓了。
唯独张喜禄在公安机关查封喜豪贸易那天,带着姘头颜凤娇去海上接货,躲过了公安机会的抓捕。
但是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深圳见过他了。
有人说,他跑路到台湾去了
也有人说,他跑路到香港去了。
更有人说,他和姘头颜凤娇被台湾的水客,在海上沉尸了。
当然,也有人说,张喜禄带着颜凤娇跑到了东北,专门和苏联人做生意去了。
众说纷纭,什么传言都有,但自始至终,没有人在深圳再见过他了。
他已不在深圳,但深圳那些小水客小贩子的中间,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但有一点,至今没有人再见过他。
包括韩春雷、李家俊、阿灿他们这些昔日的好友。
张喜禄的变故,也许是韩春雷这一生中最大的痛吧。
韩春雷曾在午夜梦回时自责过,如果当初不带他去深圳,会不会现在是另外一番情况呢?
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嗯,你安排就好!”
韩春雷回道:“红包多包点,曼丽。每年春节,你都替我想着点,给阿兰和孩子送点年礼,封个压岁包!”
“嗯,晓得了!红包什么的,我早就准备好了。”林曼丽微微一笑。
韩春雷捏了捏她的小手,笑道:“曼丽,有你真好。明年,我们结婚吧!”
林曼丽甜甜地点了一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明年……转眼1990年了啊。”韩春雷突然感慨道。
林曼丽笑了笑,“是呀,转眼,咱俩算认识十一年了吧?”
“是啊,1979年,到明年,可不就是十一年了。”
韩春雷仰望星空,烟火在天上时不时绚烂着,心中暗忖,不仅相识十一年,也是我重生十一年啊。
一九七九年的那个春天,有点怀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