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
听到这个称谓,赵珣沉默了良久。
赵蘅玉并没有立刻恢复如初,这让他稍感沮丧,但不得不说,这声“阿兄”还是挺受用的。
赵珣谨慎观察赵蘅玉,今日的她没有像前几天一样,贴在他身上扒都扒不下来,似乎……她长大了一点。
赵珣陡然间有了自己在养女儿的错觉。
赵蘅玉乖巧地蹭到床边上,自己笨手笨脚地穿好了鞋袜,她站起来,乖乖问道:“阿兄,先生今日病了,我可以去打马球吗?”
赵珣皱眉思考着,赵蘅玉十来岁的时候才学会打马球,看样子,她已经恢复到十多岁了。
赵珣生怕她又摔到脑袋,一下子将十岁给摔了回去,他残忍地拒绝了:“不行。”
他看着赵蘅玉巴巴地望着他瘪起嘴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他感到头痛:“眼看就要下雨,明日阿兄陪你。”
到了明日,赵蘅玉就会将今天他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
赵蘅玉虽然仍旧不太高兴,但勉强接受了:“好吧。”
她念念不舍往外望去,殿外一片阳光明媚,怎么也不是要下雨的样子。
赵蘅玉小心翼翼问道:“阿兄,我们放风筝好不好?”
赵珣不忍心一再拒绝赵蘅玉,终于颔首答应了。
乾清宫外的殿廷是汉白玉铺就的一大片空地,一只三角风筝在无云的天边飘摇。
赵蘅玉身着藕色襦裙,她手执风筝线,唤着:“阿兄,快看啊。”
赵珣负手而立,无奈地仰头看去,耳边回荡着赵蘅玉一声声的“阿兄”。
赵珣并不知道赵蘅玉口中的“阿兄”指的究竟是谁?当年的太子和二皇子从未和她有过这般亲昵。
或许,只是她臆想出来的“阿兄”,和她昨日口中的“叔叔”一样。
赵珣仰头看着青空,忽然间有阵风刮过,三角风筝挂在了树上。
赵蘅玉焦急起来,左右唤了人去取风筝,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将那风筝取了下来,可是赵蘅玉将风筝拿到手里,脸上满是沮丧。
赵蘅玉小跑着走到赵珣跟前,她将风筝举了起来,说道:“阿兄,风筝破了。”
赵珣想起了玄微道士的话,想起了昨日糖葫芦的事,他心中琢磨着,这关窍莫非就在这风筝上?
赵珣记得当年初见赵蘅玉时,她就在放风筝,莫非就是那只风筝?
赵珣心下一松,这比上回的糖葫芦有迹可循多了。
赵蘅玉仰头望着赵珣,说道:“阿兄,我要新风筝。”
赵珣胜券在握:“蝴蝶风筝?”
赵蘅玉眼睛晶亮亮的,她道:“要阿兄亲手做的。”
赵珣低头想了一下,道:“没问题。”
赵蘅玉的蝴蝶风筝,见证了他们的初见,那时候赵珣是一个表里不一的、略显阴郁的小孩。
赵蘅玉是个天真无忧的小公主。
他恨着她。
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赵珣牵着赵蘅玉的手,回到了延福殿,赵蘅玉一路上都很乖巧,时不时仰头看一眼赵珣。
赵珣身量极高,容貌俊美逼
人,赵蘅玉仰头望过去,只看见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眉头微蹙,眉骨之下有淡淡的阴影,他眼眸一转,锐利地忘进了赵蘅玉的眼睛。
赵蘅玉脸色蓦地一红,心里默默想着。
真好看的阿兄。
她脑子里有点乱,没有细想自己哪里来的阿兄,只知道见了赵珣,心里便认定这是极重要的人。
他比自己大好多,应当是叫阿兄。
赵蘅玉任由赵珣牵着,走进了延福殿,赵珣将她引到炕上坐了,松开了手。
赵蘅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疑惑地看了又看,张开了五指又握住。
方才像是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附在她的手上,是什么呢?是阿兄的手太烫了吗?
赵蘅玉有些怔然地看着赵珣,但赵珣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心思,他吩咐着李德海找来了竹篾、油纸、浆糊还有颜料,开始为赵蘅玉做蝴蝶风筝。
赵蘅玉无聊地撑着脸看着他,看他纤长的手指穿过柔韧的竹篾,她看得有些痴,总觉得那手指应当会穿过其他的地方……
是什么地方?
赵蘅玉皱着眉想不明白,却开始觉得脸热了起来。
赵珣用瑰丽的色彩在风筝上画出了栩栩如生的蝴蝶,赵蘅玉接过风筝,忽然觉得心中哪里有了松动。
似乎她曾经有过风筝,又失去了它?
现在失而复得,这瞬间,她觉得满足极了。
赵珣坐在延福殿里,做了一下午的风筝,他将风筝递给赵蘅玉后,往窗外望了一眼。
这时候天色渐黑。
赵珣心中隐约有些焦躁,他抓住赵蘅玉的手,说道:“走。”
赵蘅玉眨眼:“做什么呀?”
赵珣道:“放风筝。”
赵蘅玉双手拿着新做好的风筝扭扭捏捏:“可是……已经天黑了。”
的确是天黑了,但赵珣担忧,若是放不成风筝,赵蘅玉心结难解,明日就不能恢复正常。
赵珣握住赵蘅玉的手腕:“蘅蘅,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