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霄这一手, 并非兴之所至。
他知道萧履与窟合真之间的合作并不牢固。
双方仅仅是在颠覆大隋这个共同利益上坐一条船, 在即将达成目的时, 船只就容易颠覆。
这是一个变数。
因为对方很可能闹翻,也很可能不会闹翻。
而凤霄他们在明处,只能等待。
当初商议时, 其他人都认为等一个飘忽的变数, 不如先发制人,全城搜捕,取消佛会。
是崔不去下令所有人蛰伏低调, 不许妄动。
秦|王府夜宴之变后, 解剑府已经找到案件关键的蛛丝马迹,但为了不打草惊蛇, 他们假作一无所获, 像无头苍蝇一样被敌人耍得团团转, 借此降低敌人戒心。
直至今日。
崔不去果然将人性看得透彻,凤霄心道。
屠岸清河与萧履二人, 虽几乎从未在江湖上露面, 但无疑都是不世出的高手。
萧履伤势未愈, 也许略逊一筹, 但若他们两人联起手来,狂妄如凤霄也不敢说自己百战不殆。
假隋帝的存在成为关键。
当他被扔下去时, 萧履立马舍弃凤霄这边,奔向假隋帝。
在萧履的计划里,假隋帝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自然决不允许这枚棋子出差错!
而在坑道下——
皇帝未曾料到,大兴善寺下,竟还有一个如此广阔的世界。
伸手不见五指,手掌摸到明显被人为夯过的泥地,说明还曾有人在此处大兴工事。
在皇帝的记忆里,大兴善寺动过两回,一回是在周武帝灭佛前,一回是在大隋建朝之后,但这两回都是在地面上对原有寺庙进行修缮加固,并未触及地下,此处的痕迹,必然是比周朝还要更早。
他费力将压在自己身上的躯体推开,对方似乎晕过去了。
皇帝看不清是谁,但不难猜出是假隋帝。
他原想顺势将人解决,奈何手头没有凶器,四肢乏力,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不痛不痒踹对方两脚。
皇帝喘着粗气,犹不解气。
如何离开此处?
凤霄能否脱身来救他?
上面又是什么情形?
他心头茫然,一无所知。
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上面有人下来,皇帝只好自己挣扎扶墙起身,循着凹凸不平的石壁往前走。
摸索一阵之后,他心下留意,站定之后又在石壁上慢慢摸了片刻,发现自己摸到的不平,并非一开始以为的石头没镶嵌好,而是一幅画。
似乎有骏马,还有人牵马,几人拱手而立,甚至还有端坐莲花之上的菩萨。
这是一座地宫!皇帝立时判断道。
因灵藏大师在此,皇帝对大兴善寺,比别的寺庙多了几分了解,可他也从来不知道,这下面竟然还有地宫。
既然是地宫,规模肯定不会小,说不定还有重重陷阱,与不知名的危险。
皇帝感觉自己后背一点点爬上冷汗。
他停住脚步。
此时回到地上,重新面对萧履,也许还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但他根本不知道回去的路,也未必能等来救兵。
嗬……呼……
熟悉的幽咽声再度从四面八方传来,时断时现,无孔不入。
似婴儿哭声,又像野猫夜嚎,怨气深藏,恨意绵绵。
皇帝僵住不动,仔细聆听声音辩位。
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
浑身热血霎时涌上脑袋,皇帝下意识就想转身甩开那只手,却听见对方说话了。
声音熟悉无比。
“陛下,是我。”
说完这四个人,对方还咳嗽了几声。
是崔不去!
皇帝想说点什么,但心刚刚跳动剧烈,猛然这一张口,也跟着呛住咳嗽。
声音在黑暗之中层层回荡,更令人惊疑这里的广阔。
“陛下。”又一个声音响起。
是左月副使长孙菩提。
皇帝心下大定,喘息道:“他们……”
“嘘!”长孙菩提不顾上下尊卑,立时将他的嘴捂住,截断皇帝的话。
“陛下,此处有猛兽出没,不宜声张。”崔不去低低道。
皇帝刚刚松下的心再度提起来。
“什么猛兽?你们是怎么下来的?”
在佛会之前,崔不去让明月和秦妙语去做一件事。
让他们入宫,在宫里的藏书库里,找出大兴善寺的兴建堪舆图册。
宫中藏书阁内典籍浩渺如海,非但有前朝典籍,最久远的,甚至能追溯到汉代,虽然有许多书册在战火中湮灭,但保留下来的同样不少,要在这些经典里找到大兴善寺的兴建图,并非一件易事。
更何况,他们只有一夜的时间。
但明月和秦妙语竟还真从故纸堆里翻出了大兴善寺的兴建图,只不过不是晋代的初版,因为最初的那一份,随着后来几次战火与晋王朝南渡,已经不知去向,唯一保留最早的版本,是前秦遗留下来的,上面记载大兴善寺的兴建历程与地面建筑。
因大兴善寺后来又经过几次重修,这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