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一,谷雨。
天色从早上开始便阴沉沉的,一场雨却始终下不来,致使燕京城的大街小巷染上了一抹沉闷,看起来就如同无波无澜的死水。
东城国子监,夜惊堂依旧是护卫打扮,抱着刀在房舍外等着青芷放学。
而与前几天不同的是,小云璃也打扮成了斯斯文文的丫鬟模样,乖巧站在跟前,朝着学舍里张望:
“惊堂哥,你上过私塾没有?”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不过在南霄山的时候,被张护法他们教过,因为我调皮坐不住,他们天天和我师父师娘告状,然后师娘就揍我……这还要等多久?”
“快了吧……”
夜惊堂等天色变暗,就得去皇城外面等信号,而青禾和云璃则负责在外面接应,因为在国子监有点无聊,云璃显然有点着急。
夜惊堂安抚一句后,又等了片刻,学舍中的学生,便开始陆续对夫子行礼道别,而穿着校服的华青芷,也坐着轮椅被绿珠推了出来。
夜惊堂见此,上前帮忙推着往外走去,待走到僻静处才道:
“我待会得出去一趟,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要是一去不返,你就说我家中有急事,回去探亲了。”
华青芷今天发现青禾、云璃全跟着出了门,就隐隐有所预感,此时听见夜惊堂说这话,眸子里五味杂陈,可能是怕夜惊堂这一走彼此就成了永别,她想了想道:
“要是回去探亲了,以后还回不回来当差?这个月工钱还没给伱发呢……”
夜惊堂估算了下往后形势,笑道:
“无论是两朝重归于好,还是如何,我肯定都会再过来,你要好好吃药保重身体才是,别等到时候我来了,你还坐在轮椅上,想一起出去逛逛,都怕太惹眼被人发现。”
华青芷抿嘴轻笑,稍微安心了些,但又想起了女王爷送的那把匕首‘清鹤’。
虽然大燕的那个才女,最终确实等到了相见之人,但时间已经到了几十年后。
若她也是如此,几十年无休止的期盼与失落,恐怕比当场的心如死灰还要难熬吧。
华青芷心乱如麻,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等轮椅被推出国子监的大牌坊上了马车,她才挑开车帘望向夜惊堂:
“好了,你们去城里逛逛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夜惊堂也说不准这事忙完后,双方再见会是什么时候,见华青芷心绪不宁的模样,又开口安慰道:
“小姐不必担心,等事情忙完就回来了,用不了多久时间。”
华青芷做出自然而然的笑容,轻轻点头后,把车帘放了下来。
但等到马蹄声朝着远处行去,她又把帘子挑开了些,看向了那道牵着马行走的背影,久久不曾回神……
——
与此同时,碧水林。
京城忽然暗流涌动,朝廷不可能没察觉到半点异样,今天的碧水林,暗处戒备明显比往日严了许多。
下午时分,无数千机门的工匠,在庄园之间敲敲打打;身着监工袍子的护卫,则在园林之间巡视,称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而在此地驻守的戌公公,臂弯搭着拂尘,背后站着几个小黄门,站在庄园外的白石大道上。
在安静等待片刻后,车轱辘声从河边响起,一辆挂着‘华’字牌的马车,从京城方向疾驰而来。
华俊臣坐在车上,遥遥瞧见等在庄园外的太监,不等马车停步,就飞身跃下,快步来到跟前,拱手一礼:
“戌公公急邀华某前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戌公公神色不喜不怒,平淡回应:
“是仲孙先生要见华先生,请吧。”
“仲孙先生……”
华俊臣听到仲孙锦要见他,心头着实惊了下,茫然道:
“仲孙先生见我作甚?”
戌公公轻轻叹了口气:
“上次有青龙会的贼子潜入此地,导致消息泄露,近几日城里暗流涌动,有不少打起了歪主意……”
华俊臣一愣,连忙摊手:“这事和我没关系呀,戌公公上次可是检查过,我是清白的……”
戌公公微微抬手:“咱家知道华先生是清白的,但凡事总得以防万一。而且让华先生过来,也不是兴师问罪,而是仲孙先生正在考虑,要不要送先生一份大机缘。
“华先生的剑术,咱家和仲孙先生都看过,据仲孙先生评价,虽经验欠缺,但剑术天赋登峰造极,只要服下朝廷炼的丹药,来日步入圣境也不无可能。”
“?”
华俊臣见仲孙锦夸他剑术登峰造极,着实有点脸红,但听到朝廷在考虑要不要给他一份丹药,心头又疑惑起来,想了想道:
“这……华某怕是受之有愧,大梁那么多高手在排队等着……”
戌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