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遥远, 交通不便,隔了四五日贾代善才收到家书。他一人独坐在书房, 又看了两三遍这才罢手, 往荣禧堂的院子行去。
贾母挺着大肚子清点从济南府来的土仪, 赖嬷嬷念着单子,清点完毕还未见贾母发话,她偷偷瞧了一眼, 对着琥珀打手势, 让她将土仪收进库房。
琥珀应声悄声退了, 去传唤婆子搬动。这会贾代善正好行至门前, 她弯腰行了一礼。打帘的丫鬟响了动静,贾母才回过神来,起身捧着肚子行至门口道:“老爷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可有要事。”往常这会儿贾代善还在外书房处理公务, 如此一问倒也平常。
“无事,”贾代善摇摇头, 一手扶着贾母手臂,让她坐下才道:“都快六个月了,合该小心些才是。”
听着贾代善关怀, 贾母心里高兴,面上也带出几分喜色道:“老爷安心罢,我省的。”自打老太太一走,这家事都落都落到她头上,累是累了点, 可这心里不知有多松快。千年媳妇熬成婆,没当过媳妇子都不能体会这苦楚。
“你有数就好,也不知老爷太太到哪儿了,赦儿这孩子有没有没调皮。他自个才多大点岁数,还大言不惭说要照料老爷老太太。”这儿行千里母担忧,平日儿子在跟前,贾代善也不觉的有什么,这一走,他的心里就跟空了一块似地。生怕他调皮,累坏老父母,又怕他一路舟车劳顿生了病。
贾母喝了口水,摊开帕子瞧着,不太乐意听这些话。眼见着贾代善脸上忧色愈多,她才抬头安慰道:“赦儿这孩子老爷你还不知道,他一向稳重。要不老爷你也不会同意他陪着老太爷老太太回金陵了。倒是政儿,这些日子念书还不错,老爷可要瞧瞧。”
“晚些时候再瞧便是,”贾代善摆手,忽然想起来道:“赦儿信上说有几道菜不错,我记着那燕姨娘就是德州的,正好她快临盆了,我去瞧瞧她。”说着也不等贾母反应,阔步往后院走去。
贾母握着拳头,还未张口人就不见了,深深吸了口气,“既然老爷在燕姨娘那边用,吩咐厨下送几个菜过去。”
“是,太太。”翡翠躬身快步退出里间,紧绷的肩膀才松了下来,照面琥珀行了过来,她咽着口水打了个眼色,拉着琥珀到角落里耳语了几句这才去了大厨房。
琥珀悬着心,不敢如平日那般,只悄声进屋同赖嬷嬷点头便侯在一旁不发一言。贾母扫了一眼,一个没忍住,茶盏碎了一地。
“岁岁平安,快来人清理,麻利些,莫要伤着太太。”赖嬷嬷见着这茶盏碎了,反倒放心许多。人都是这般,怒气若是憋着,只怕要不好,发出来就没事儿了。于是她上前道:“太太何苦这般,气大伤身,若是伤着胎儿可如何是好。”
“你不懂。”贾母叹气。她不在意那燕姨娘如何,生不生的下来还两说,就是生了又如何,还能越的过她去。她气的是大儿子。大儿子把俩老带回老家她自是喜不自胜。这些日子她一直自省,在府里的日子待他终究薄了些。本还想着待他回来多补偿些,却不想这孩子生来就是克他。纵是不在跟前,却还无端鲠着她。
赖嬷嬷若是不懂,这会也不会越过几个大丫鬟成为贾母第一人了。只不过做主子的不说,她这个做下人也只能装聋作哑。这般想着便转移话题道:“正说起针线房的事,前几日冯嬷嬷来询奴婢,不知该绣什么花色。奴婢瞧着自然两样皆好,就是不知太太您的喜好。”
“什么样儿的我都喜欢。”贾母不再纠结,当下保胎最是要紧。生男生女又有何干系,都是她的孩子。何况已经有儿子了,若有个女儿自是更好。
“这话很是呢。”赖嬷嬷松了口气,转头和贾母讨论起花样子。
远在几千里的之外的贾赦可不知荣国府的事儿,他们祖孙三人又在济南府呆了几日,便同着无笙一道往莱州去。
莱州辖二洲五县,不止矿藏丰富,还有良港。这里的人靠海吃海,贾赦一行人才到莱州地界,就闻到一股咸咸的海水味。有那不适应的奴仆捂鼻掩嘴,对于贾赦来说,这才是熟悉的味道。
一行人到了客栈,贾赦跳下马车,搀着贾老太太道:“祖母,今儿咱们可有口服了。”
贾老太太瞧着大孙子的高兴劲儿,侧目道:“哟,怎的到了此地你竟如此高兴。咱们家平时也不曾缺你吃喝,海味也不曾断了,这会倒像个馋嘴猫似地,。”
这话不假,贾府家大业大,山珍海味从来不缺。可海鲜这东西吧,冻得晒干的,和这鲜活的可没法比。贾赦前世出生沿海,旁的都不拣口,就海味,他嘴刁的很,半点不新鲜都能尝的出来。因此他笑着看向贾老太太道:“祖母不嫌弃,待会孙儿露一小手,也好慰劳您俩舟车劳顿之苦。”
贾源听着俩人闲话,这会听着大孙儿的意思竟要掌勺,他哈哈一笑指着贾赦对老太太说道:“哟,这大言不惭的,可我是家的孩子。我瞧着倒是稀奇,不如就让他试试。”
“我大孙子开口,自有几分真本事。你个老头子莫要作怪。”贾老太太瞪贾源,复又揽过贾赦道:“既有意趣试试倒也无妨,咱们家里有厨子,可不敢累伤着自己个。”
“常言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