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去早回, ”无笙头也不抬的咕哝一句, 等着贾赦走到门口,他才大声喊道:“记的给我带包记的酱鸭, 还有六堂居的卤味。”
“老爷!”顾修对主子的失礼很是不赞同。
无笙目送贾赦走远, 放下筷子打了个呵欠, “我这个学生, 无忠有孝。可笑他人看不穿呐。”他说完,嘀嘀咕咕了一会, “我去睡个回笼觉,等着他们师兄弟几个进府再叫我。”
吃别人家就算了,还叨咕别人家的主母。顾修老脸一红, 清着喉咙将桌子撤下去,忍不住跟着打了个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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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在部里听说贾家,余的竟是半点不知, 如今人家拜访上门,可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无笙大弟子管君,字子君, 年方二十有七, 现任都察院给事中一职。嫡妻乃座师千金汤氏, 膝下有一女,现年四岁, 名依璇。祖籍姑苏阊门,现今居在京城南面清化巷。
“夫君,待先用些朝食不急。”汤氏瞧着一向老成的夫君坐立不安, 颇有些好笑道。
“不忙,坐下陪我说说话。”管子君摆手,拉着身怀六甲的妻子往圈椅让座,“小师弟我也不曾见过,往来信件倒是通了好几回,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性子。光是他送的那些礼,我这个做师兄的就得惭愧。”
“夫君想左了,”汤氏见着夫君一脑门子细汗,用娟子细细擦了,柔声道:“能入得师傅眼的,又岂是不好的,想想前几日的状子,可见和夫君是相投的。你只知他送的几车礼,却不知人家细心,送的皆是合用之物,半点浪费也无,家中上下都照顾到了。就是给璇儿送的物件名贵些,也是疼晚辈似地疼她。可见师弟有心与夫君往来,夫君再是不必为此介怀。”
“唉,师弟贴心合意,我这做师兄的倒是寒碜。”管子君喝过一道茶,拍拍额头,苦着脸对着汤氏道:“也幸苦你了,跟着我这些年,也没甚好日子。”
“胡说什么呢。”汤氏俏脸一红,含嗔带羞道:“夫君一心待我,即是吃糠咽菜妾也愿意随君。”何况夫君家中再无嫡亲,婆母妾室一概没有,她还有什么不知足。
“吾妻贤良佳妇,为夫愧也。”
“老爷,贾公子高公子到了。”管家站在门口不肯进来,高声唱了一句。
管子君松开汤氏的手,清咳两声,“知道了,这就去。”随即扭头又道:“娘子去瞧瞧璇儿起了不曾,待我去迎迎两位师弟。”
“夫君安心。”汤氏点点头,唤来丫鬟搀着她往内室去。
管子君听罢抬脚就走,管府不过二进的宅子,加快步伐一瞬就到了门子上。恰时迎来了两位师弟,方才从容上前互相道礼,“两位师弟前来,有失远迎实在失礼。”他说着抬起头来打量新收的小师弟,俊秀挺拔之姿,一身气势不比旁个差了分毫,忍不住啧啧赞道:“师弟最类师傅,我俩不如多矣。”
“师兄客气了。”贾赦也在默默观察对方。旧时往来信件见字迹只觉其人锋利无比,如今一瞧,果不其然。不似牛斌的将帅之风,也不似二师兄的谦谦君子,更类似这时代大多数读书人,风骨和锐气并存。只是不知道这锐气在官场呆久了,是否会被消磨殆尽。
师兄弟俩人虽然生疏,好在有高珽在中间缓和,一时间倒也相熟了几分。三人边聊边往大堂行去,管子君道:“师傅这几日可还安妥。”
“一路舟车劳顿却是累人,好在这几日修养过来了。”贾赦歪头回答,又道:“来时还吩咐让我带酱鸭和卤味回去,这会都在车上了,想来牙口不错。”
这种事也只有师傅做的出来。想到此处,管子君羞赫,略微难言。久经摧毁的高珽倒是颇为理解,故有些一言难尽,却也笑道:“小师弟可比咱们强多了,就是惯的师傅越加。嗯,咳咳。”
话毕,三人忍不住笑开了。有一个糟心的师傅,是三人的小默契,因此这么一笑,反倒真处出几分师兄弟的感情来。
“两位师弟莫拘束,只当在家中随意就是。”管子君伸手请茶,又看着两位师弟道:“师傅是年节回高府,还是。”
两人对视一眼,贾赦见高珽也有问询之意,他斟酌了一二只道:“我倒想让师傅留在府中,只怕师傅不肯答应。届时咱们各自预备,端看师傅心情罢。”
这也是无奈之举,两人颇为理解小师弟处境,高珽也道:“这个法子好,师傅随心方是正理。”
“自收到金陵来信,屋子具已妥协,倒每日盼望师傅踏足。”管子君倒也希望先生在他府上住几日,只是家中蓬门荜户。比起师弟俩碧瓦朱檐的大宅子,反倒让先生受了委屈。
对于有这么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先生,做弟子的只能随机应变。贾赦猜测先生应要回高府的,便也和俩人这么说了,说完他又道:“若果然这般,待年节后咱们去先生府上再聚就是。左右先生开心也罢了。”
俩人听罢,也是连连点头。
三人同出一门,年龄也不差许多,性情甚是相投,一时聊的竟忘了时辰。多亏后宅汤氏没忘,派人去前院提了一句,这才赶没耽误时辰。
从南城的清化巷到宁荣街要经过好几条主道,好在今日贾赦出门坐的是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