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这样写对么。”贾敏歪头看向一旁作画的大哥,满眼期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只要贾赦空闲,贾敏总要粘着他。其实, 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小孩和毛绒绒的动物。
看着小姑娘一脸红晕的兴奋模样,再看看如临大敌的奶娘,贾赦心里默默叹气, 起身薅了一把小姑娘头上两个啾啾, 赞赏道:“对极了,小妹很聪慧。”
贾敏羞涩一笑, 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奋力抓起笔,继续吭哧吭哧的努力。
贾赦摇头,回到自己的桌案上,继续画起工笔画。前几年喜欢画景,自从给先后作过画, 现在反而更喜欢描绘建筑图。这一样若是练出来,说不定还能在工部混口饭吃。
“少爷,薛老爷拜访, 老爷让您去荣禧堂走一趟。”打从外头进来的青柠略过奶娘,上前给贾赦行礼问安,又回禀道:“老太太让小姐往荣庆堂去一趟。”
贾赦没问老太太的事,照料贾敏出门子,回屋换了一身会客衣裳, 往荣禧堂赶去。他边走边想,这时候薛老爷赶到京城,想必是为了莱州一事。工部已派人勘探,数着日子,却是快了些。莫非其中出了差子。
“快来见过薛老爷。”贾代善坐在上首,示意贾赦行礼。如果薛家只是区区皇商,他是断然连门都不让进的。即使薛家是旧亲,那也是官商有别。他那么客气,还是因为薛家暗地里的身份和连襟的关系。故此,让儿子给薛老爷行晚辈礼倒是应份。
贾代善客气,薛老爷却不敢全受,连连推辞过又送了一块好玉,这才坐定寒暄。
贾赦是小辈又是陪坐,反倒无需开口,只听这两人谈话或偶尔提及他,他再得体回答便可。他一向有耐心,倒也没觉的烦。听了许久,倒真的从里面听出点东西来。
莱州铜矿并没有出岔子,两人在分大饼。
有意思,贾赦捧着茶垂眼,时不时抿上一小口。
久经商场同时兼任皇家安插在江南的棋子,薛老爷分毫不让。
贾代善为官多年又岂是善茬,商贾讨价还价那套他是不太懂。但是他有权势,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没把人逼急,该是贾家的,谁也不能虎口夺食。
这是贾赦第一次直面官商的厮杀,很新鲜的体验,也很黑暗。权利就是这么诱人,它能让任何人为之倾倒,甚至赔上全副身家。它能在任何时候占尽优势,亦如现在。终究是贾代善占了上风,就是不知许了甚么出去。
“如此,就有劳侯爷了,薛某在此谢过。”薛老爷起身拱手,儒雅之态尽显。
博弈进入尾声,两人的表情昭示着合作愉快。贾赦看不出薛老爷欣喜的背后是何种表情,至少贾代善是高兴的,不然也不能让他把人送到大门口。
目送薛老爷远去,贾赦徒步回到荣禧堂。贾代善将手上的帖子看了两回,这才交给儿子,又道:“薛家点名送你的土仪,我已经让人抬到你房里了。还有这个,是怎么回事。”
“老爷说的是孙玉枝?”贾赦拿着帖子,“儿子也不甚清楚,待见过便知。”
莱州之事贾代善一清二楚,在他看来,贾家给孙家的厚待已经够多了。儿子太心软了,万一被人利用如何是好。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气道:“你别太善心,人心不足。升米恩斗米仇,要有分寸。”
“我知道了,老爷。”贾赦面上一肃。滥用权力的事,他从来不做。
“薛家,你怎么看。”儿子已经长大,贾代善只希望他少走点弯路,少吃亏。欺负旁人没关系,万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终究是皇商,再荣耀也不过是能看不能用。”更别提皇帝耳目的身份,一经揭晓。不光朝廷,民间学子也要闹翻天。
“所以,”贾代善抚须,目露讽刺,“上面也不想失去这个钱袋子,时至今日,薛家还是皇商,薛家族人没有一个出仕。”
“薛家没有破釜沉舟的魄力,和别人合作又不放心。”贾赦接过贾代善的话,皱眉道:“所以是皇家默许咱们几家同薛家往来,是也不是。”
贾代善一愣,没想到儿子正中靶心,忍不住笑道:“没错,要想让马儿跑,这点甜头还是要给的。薛公在世时,曾和咱们几家商谈过,最终还是无果。”
“眼前富贵,谁又能轻易抛了去。”贾赦想起薛公生平,唏嘘不已。
“薛家主正筹备此事,咱们且看罢。”贾代善起身,拍拍贾赦的肩,“别太心软,任人予求予取,当心留下后患。”他说罢,背着手哼着昆曲,朝着后院方向而去。
白日去妾室房里?贾赦挑眉,捏着帖子和信件施施然回了书房。放下孙玉枝的帖子先不管,他拆开王子胜和贾蒙的信件看了一遍,提笔回复之后封上火漆,将备好的物件装箱包裹,让人送往驿站。仔细一忙活,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屋里已起掌起灯火,他将回帖写罢,换了身常服,这才往上房去。
薛老爷因公事快马上京,薛太太却还在半道上。贾老太太收到消息,拉着贾母回忆金陵时光,将近用了半个下午。晚饭时胃口大开,多用了大半碗。吓得贾赦赶紧让人去拿消食的药丸子,又在饭后陪老太太步行一刻钟,这才扶着她回屋。
贾老太太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