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捡的那些蛤蜊海螺。
螃蟹虾这类,都被他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便宜爹嫌弃得差点儿丢了,说是不能让感染风寒还发热的病人吃。
还是阿念扑腾着好不容易抢救下来,说是要拿去卖钱。
然后他便宜爹就给了他一个格外冷淡的眼神,并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塞给了他娘。
――那钱袋沉甸甸的,还能听见银子铜板的碰撞声。
阿念怀疑是自己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爹,所以总觉得对方当时那冷淡的眼神里蕴含了别的意思。
阿念正盯着药罐上腾气的白烟出神,楚凌霄就从屋里弯腰走了出来,半个眼神也没分给他,却语气淡淡提醒道:“粥要熬干了,火烧小点。”
阿念回过神,连忙去看粥,果然沸腾得厉害。
红着脸撤了两根柴出来,阿念用眼角去偷瞄便宜爹,可惜便宜爹只专心地端了小灶上的药罐子,动作流畅好看地倒了一碗药汤,而后转身就又进屋了。
阿念竖起耳朵听,果然很快就听见他便宜爹让娘喝药的声音。
那声音,谈不上温柔,可至少是十分温和的,比对他冷冰冰的样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阿念撇撇嘴,心里很闷沉,他知道,这个爹不喜欢他。
娘倒是依旧喜欢他,可更喜欢爹。
阿念耷拉着脑袋,手里拿着一截烧焦的木棍在地上胡乱划拉,耳边是被风吹来的娘温柔的说话声。
“药有些涩口,这是我从药方买来的蜜枣,不妨碍药性。”
楚凌霄进了屋,没急着把药碗递给宋婉,反而是转身,从他带回来的大包袱里翻出一个小陶罐,而后用小碟子装了几颗蜜枣。
宋婉好笑道:“哪里就需要甜口的东西了。”
楚凌霄侧身坐在床沿上,眼睛看着她,认真道:“需要的。”
分明就喜欢甜食,这十年里,小妻子尝得最多的反而是苦。
只一想想,楚凌霄心里就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什么重物,闷得厉害。
宋婉指尖摸着身下才垫上的全新棉褥子,身上盖着轻飘飘却保暖细滑的薄丝被,再看男人眼底按捺着的心疼,只觉得心里暖流涌动,让她整个人都如沐浴在春日阳光里。
她想,即便是现在就死了,她也心满意足了。
她等的男人还喜欢着她,她的情意,并未单相思。“好,那你喂我。”
宋婉歪头软软一笑,哪怕面容还带着病态的憔悴,两架却多了少女般的红晕。
楚凌霄为难地皱眉,“只能喂你蜜枣,药苦涩难咽,还是一口气喝光为好。”
阿念端着煮好的海鲜粥踩在门槛上,就看见他娘笑着张嘴,便宜爹就把蜜枣喂进了娘口中。
阿念:……
阿念默默地把挪脚后跟,觉得自己是不是现在不该进去。
恰好宋婉看见了阿念,笑着朝他招手:“阿念,过来,你爹买了蜜枣,你也来吃一颗,好甜。”
阿念也想吃甜的,可看着便宜爹望过来的那道冷淡视线,阿念使劲儿摇头:“娘我不喜欢吃甜的!”
宋婉哪里还能不知道儿子的喜好,笑着推了推楚凌霄:“夫君,阿念怕是也等着你喂呢。”
楚凌霄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本不想动弹地,无奈宋婉扯着他袖子晃,楚凌霄只能起身,把手上的小碟子塞进阿念手里,同时把阿念端着的海鲜粥接了过来。
“这海鲜粥里除了大米不错,其他的都不怎么样,蛤蜊太瘦,海螺太腥,紫菜太老。”
说着,楚凌霄先用勺子尝了一口,皱眉:“味道也不如何。”
对粥,或者说对阿念的嫌弃,丝毫也没隐藏的意思。
宋婉看着儿子小脸一挎,偏要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强撑起一个僵硬的笑,不由觉得想笑。
两父子都对彼此有嫌隙,再则,一个是从出生就没见过爹,一个是离开的时候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个孩子,要说有感情,自然谈不上。
宋婉也不强求,只温声让儿子也赶紧去吃粥。
阿念默默端着娘吃剩的几颗蜜枣出去了。
等儿子走了,宋婉才试探着说:“夫君,阿念还没有姓,我也不知道你的名讳。”
楚凌霄抬眸,【你怎么这么傻】的意思泄漏无疑:“都不知我的名讳,怎地就给我生了孩子。”
宋婉眉目温婉,杏眸荡着柔情:“不管你叫什么,只要是你就好啊。”
楚凌霄面色总算稍稍舒缓了,“我叫楚凌霄。”
顿了顿,楚凌霄到底没继续说别的。
小妻子只是个性子温软的渔村女子,若是知晓了他是魔,恐怕会心生无限的担忧。
至于因此害怕就离开他?有了转世到另一个小世界也如此痴恋他的此番种种,楚凌霄已经全然抹消了这种可能。
就这样,陪她在小渔村里过一辈子普通人的生活,一起操持菜米油盐生活琐碎,一起看日出夕阳春来冬去,一起白了满头青丝,挺好的。
宋婉眸光闪烁,“那,阿念以后就叫楚念?”
楚凌霄并不在乎小少年姓甚名谁,因此听了只随意点头,而后就细致地一勺一勺给小妻子喂粥。
大概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