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以后……”
黄希言低头夹菜,没有言声。
“你不告诉他吗?”
“告诉什么?”
“你对他……”
黄希言笑了,“你到底站什么立场?”
何霄撇撇嘴,“不告诉最好。凭什么要你主动,就他最衿贵,你都要走了,他也没点表示,哪怕给你画幅画呢,他不是画家吗。”
黄希言笑笑,“你可能不知道,席樾哥不怎么拿身边的人当模特。”
“毛病多。那至少也应该请你吃顿饭吧。”
“其实不道别最好。”黄希言低声说。
何霄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黄希言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吃完,两个人往回走。何霄十指交叉地抱住后脑勺,脚步很慢,时不时踢一脚路边的塑料或是易拉罐。
何霄问她:“以后,还会来这边玩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估计就……”
“你回去了,还会跟我保持联系吗?”
“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当然可以微信上找我。”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黄希言笑笑,未置可否。
“你这个人,看起来又乖又好欺负的,实际上,原则性那――么强。”何霄拖长了声音,带一点方言的腔调。
黄希言笑说:“久了你就知道,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原则。”
何霄撇撇嘴,“反正,我承认你比成熟一些。不过我会很快追上你的脚步的。”
“我相信没有我,你也可以变得更好。”
何霄才不理她的套话,“明天要我送你么?”
“不用,我自己坐出租车去客运站就行。你千万别送,我好怕这种分别的场景。”
“我对你又不重要。”
“可是你是我来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呀。”
何霄哼一声,不怎么满意这个title,却又好像受用于她的言辞。
说话间,就到了超市门口,何霄站定,“不送你上楼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去帮你搬行李?”
“如果我自己搬不动的话,就叫你。”
何霄比个OK的手势。
-
黄希言爬到五楼半,转个弯,一探头,愣了一下。
靠近自己门口,往上数五级台阶,席樾弓着腰坐在那里,手里夹着一支烟。
在她冒头的一瞬间,席樾的目光看过来,“希言。”
黄希言微微一笑,“我跟何霄吃晚饭去了,你在等我吗?”
“嗯。”
走到近前,黄希言发现他脚边三四枚烟蒂,应该已经等了很久。
他始终不变的一身黑,但是不过一周没有碰面,整个人却更加苍白清瘦,简直有些形销骨立的意思了。
黄希言不禁蹙眉,关心的话到嘴边,犹豫一下,又咽回去。
席樾站起身来,“楼上去吧,跟你说两句话。”
“就在这里说吧。”她害怕,那个处处打着“席樾”的烙印的空间。
席樾低头看着她,“明天几点走?”
“上午九点。”黄希言感觉,自己一整天都在对不同的人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此时此刻,对眼前的人说出来,才有一种,恍然一种一切真的结束了的失落感。
“下午的飞机?”
“嗯……”
“落地崇城,有人接你么?”
“大哥说会开车去接我。”
“什么时候开学?”
“一号到三号去注册。”
“该做毕业论文了。”
“嗯。”
席樾低敛目光地沉默,想不到还该问她什么,即便把她往后余生的安排都问清楚,又能怎样。
“需不需要我去送你……”
“不用。”黄希言拒绝得干脆利落。
席樾顿住。
抬眼去看,头顶暖黄灯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方投下小片阴影,白皙皮肤被照出类似于落日时分的调子。
她很像,过分美好、更过分易逝的黄昏。
沉默之间,声控灯灭掉了。
好像,应许心里一点晦涩的渴望,没有谁弄出声响将灯唤亮,也没有人说话。
只有席樾手指尖的燃烧的烟,忽明忽灭,是唯一光源。
他觉得它亮得有些吵,伸手在铸铁的栏杆上按灭了。
彻底的黑暗。
彼此呼吸声清晰可闻。
“希言……”
“嗯。”
他好像在黑暗的水底,在虚无之中待了好久,本能寻求暗流、氧气、光芒……或是其他,能搅乱这种死寂的一切。
水面落下一片光亮,或许是月亮,或许,是行经的某种鱼类。
想要靠近,可是,又害怕。
怕那片光亮是幻影;更害怕,自己蔓生的青荇缠住了它,叫它也窒息。
他太擅长这种本性流露的绞杀,即便每回都是出于无意识。
沉默过于漫长,席樾都丢失了时间的概念,只知道,对面安静地在等待他的下文。
然而,然而。
“……祝你一切顺利。”终于,席樾开口。
一时间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