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销一样。最后还来招以退为进,骚得很骚得很。
但与此同时,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话太过于精明和算计了。
这凉薄的、公事公办的口气,根本不像是在跟妻子说话。
与理智不同的是,拿玫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抽一抽,像是被人用刀割了个小口子。血一点点往外流。
心痛的不是她,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因为怀孕而微微浮肿的手捏紧了剧本,几乎要将它揉成一团废纸。
她犹豫了片刻,温柔的声音里却有一丝隐约的恨意:“我不拍,你还想找谁?难道你还想让我看着别的女人,整天住在我的家里?”
制片人:“你自己决定。”
“好,我演。”她说。
在他们身后,黑白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一则新闻。沙沙沙的嘈杂声音,伴随着主播毫无波动的话语:
“曾在日本北九州市囚禁、主事杀害多人的行凶者松永太终于被判处死刑。据悉,此人将一家七口都囚禁于家中,其中六人惨遭杀害。这些尸体都在浴室内以菜刀、锯条肢解后,用搅拌机捣碎……”
拿玫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但她心念一动,又想到了什么。
原来正是在这里,真实情况和他们的剧本,走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在现实里,制片人拒绝了女演员的要求,却提议了一个新剧本。她同意了。
但在剧本里,制片人拒绝了女演员的要求,他死了。
——为什么剧本会变?
接下来的画面犹如一幕幕蒙太奇。
拿玫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工作人员,搬着笨重的器材,占领了这套房子。
这些面孔都很眼熟。
他们都出现在了摄像机里。
——他们都死了。
这群人里唯一一张陌生面孔大概就是导演。但他也与制片人称兄道弟,两人看起来关系非常要好。正如制片人所说的那样,他找的都是自己的朋友。
拿玫坐在化妆室的镜子前。
她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女演员的脸。
明晃晃的强光将憔悴的容颜照得无所遁形。她面无血色,微微浮肿,眼角有细纹,眼下一圈淡淡的青色。
为了节约成本,剧组没有请化妆师。她要亲自为自己化妆。
她缓缓地举起一只梅子色唇釉。一点猩红在惨白的唇上揉开,血一样。
拿玫的手不受控制。
唇釉一点点涂满嘴唇。
她感到自己的意志——也在渐渐地融化进这具身体里。
丈夫进来催她。
望着镜中的她,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艳。
于是他站在她身后,握住她的手,引导着她拿起眼线笔,在脸颊上点了一颗小痣。
这一笔如同画龙点睛。
这张脸顿时变得妩媚而生动。
“这样的你更美。”他说。
他领着她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房间并不大,一边堆满了拍摄机器,几个人站在一起小声讨论;另一边却被布置得极其恐怖。墙边堆满了诡异的人形玩偶,天花板也挂着巨大的恶鬼面具。
她目光一凝,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恨意:
这本是她为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房间。
婴儿床是从国外花重金定制,屋子里也堆满了温馨可爱的毛绒玩具。但它们都被扔掉了。
为了这部电影——
一切都被搞成这副阴森森的模样。
丈夫察觉到她的情绪。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别不开心。拍完电影我们就有钱了,就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好。”她轻声说。
他的声音意外地充满了耐心。这是令她唯一感到安慰的事情。电影开机之后,丈夫对自己的态度也温柔了许多。
“去吧,好好表现。”他说。他的声音像一阵和风。
她被推到了房间中央。
怀孕之后,她常常觉得自己很疲惫,即使是站在片场,也总是浑浑噩噩。
好在这场戏并不需要她做什么。
实际上,整部电影都不需要她做什么。
她只需要像琥珀里的昆虫一样,在这栋偌大的豪宅里游荡,在他们布置好的场景里,做个栩栩如生的游魂。
导演坐在监视器前,他的坐姿松松垮垮,表情也很不耐烦。
突然他眼神一凝。
他推了推制片人,示意他过来看。
他在监视器里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怖的内容。
这画面令他脸色煞白。
制片人也吃了一惊。
但他瞳孔微缩,凶悍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异样的喜悦。
他疯狂地打手势,示意导演去推特写。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冷意。
唯有站在房间中央的女演员,对此依然一无所知。
“卡!!”
不知过了多久,导演才这样大声喊道。他的声音还在微微颤抖。
其他人蜂拥而上,将笨重的器材搬到另一个房间。
导演和制片人勾肩搭背,一个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