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冷哼一声,低头看向匍匐在地上的冀凯,冷声道:“朕不问缘由,今日也不愿再让朝堂生出血腥。着有司,贬去尔一应官职,夺尔功名,尔世代永不录用。”
轰的一声。
工部都给事中冀凯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周围的官员,亦是眼中露出恐惧。
皇帝这一番圣裁,比之杀了冀凯全家还要更重。
整个冀家,因为冀凯一个人,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将不会在被朝廷所接纳。
要么行商,要么务农。
而更要紧的是,这是大明开国皇帝的旨意。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便是后世皇帝,恐怕也不会为其后人赦免。
瘫软在地上的冀凯,身体抽动了两下。
随之,在其周围离着近的人,不禁皱起眉头,捂上了嘴巴和鼻子。
朱高炽目露讥讽,一挥手:“来人,将其拖出皇城!”
那头,一直站在奉天门下看戏的朱尚炳,顿时来了精神。
他竟然是亲自带着两名手持金瓜的大汉将军赶了过来。
也不用皇帝吩咐。
朱尚炳哼哼道:“架起来,拖出去。”
两名大汉将军一左一右,手中金瓜交叉着便将冀凯给架了起来,两人稍稍用力向前一顶,浑身瘫软如泥的冀凯就已经被拖在地上,往宫外送去。
转瞬,盏茶炷香的时间。
奉天门前,已经是空空如也。
朝会毁在了原工部都给事中的屎尿之中。
官员们有的心生胆寒,有的心中振奋,各有不同的出了皇宫。
内五龙桥南北,只留下那些嘴里骂骂咧咧,不断问候着冀凯祖宗十八代的宫廷内侍们,提着水桶将那条长长的痕迹给冲刷干净。
乾清宫。
一整个上午不曾见到两个皇重孙的朱元章,自回来之后,便已经是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抱着两个已经能在他的大腿上蹬脚的小娃娃畅怀大笑。
老爷子在含饴弄孙。
朱标却有些无奈,他仔细的想了想,发现自己这个当爷爷的,好似都没有抱过几回那两个小娃娃。
心里没来由的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滋味。
朱标觉得,自己该给老爷子找点事情做。
他开口道:“炽哥儿和税署查出来的事情,地方大户面对老二清丈田亩、摊丁入亩,收买皂吏,缩尺丈量,这桩事情恐怕非是孤例。您今日,似乎并没有处置。”
朱元章瞪了一眼太子,恹恹的将怀里连个正在试图抓住自己胡须的小娃娃交给了宫中的嬷嬷怀里。
他开口道:“老二这两年,抄了不少人家吧。就是这样,那些人还是敢如此,可见他们早就料到朝廷会知晓,但还是如此做了。”
“财帛动人心。”
朱标低声念叨了一声,心中有些无名的疲倦。
若是世人能少些私心,天下间九成九的事情都会变得好办起来。
朱元章说道:“炽哥儿办的不错,让他带着税署好生查下去,一笔一笔的都给俺记清楚了!”
皇帝忽然变得有些愤怒起来。
朱标澹澹的看了一眼。
朱元章便已经是咬牙切齿道:“钱!那都是朕的钱!那都是朝廷的钱!”
嘴里骂着,朱元章的目光则是已经看向了一旁被嬷嬷抱在怀里的两个小娃娃。
那些可都是要给这些小娃娃们留下的家业啊。
朱标愣了一下,低声道:“如今不查,是为了等河南道那边事情查明了再议?”
“太子。”
朱元章低沉的呼唤了一声,自己已经是缓缓坐在了一旁的榻上。
朱标上前两步,躬身道:“儿臣在。”
朱元章似乎是有些困顿了,微微眯着双眼,斜靠在榻上:“咱们大明太大了,藏在暗中的人太多了。既然这一次有机会,那就让这些人都蹦出来,咱们爷俩也能好好看清楚,都有哪些人。”
说到最后,朱元章的声音已经是越来越小。
到了末了,双眼也彻底的闭上。
朱标抬起头,默默的看着已经睡熟的老爷子,小心翼翼的压着脚步退后,直到出了寝宫方才挺直身子。
毫无疑问。
老爷子又开始做局了。
这一幕,让朱标脑海中那早已模湖的记忆,再一次变得清晰起来。
当初老爷子对付淮右那一帮开国的功勋老臣时,似乎也是如此。
他给了机会,也给了时间。
最后,想到或是没有想到的人,都蹦了出来。
一直到洪武二十四年,那场风波才渐渐平息下来。
河南道的事情不简单。
这是朱标心中一直以来的认识,潘德善是个能臣,是个能做事的人,光是从各方呈上来的奏章,朱标就没有见过他下过几次河堤的。
河道上的事故,背后必然是有原因的,或许还有人在背后作为推手。
加之这一次山西道那边发现的问题。
已经走出乾清宫范围的朱标,不由回过头看向了西北方向。
“西北不能乱!”
文渊阁里,徐允恭开口定音,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此刻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