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陀鬼之手悄然伸向袖口,
恰巧在此时,
贴在苏午胸口上的那张枯黄人皮纸忽然脱落,
它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席卷来的诡韵浸润着枯黄的纸页,
其上模糊到完全看不清的字迹忽然逐渐清晰起来,
苏午惊鸿一瞥,
就瞥见了人皮纸上的全部内容!
那些文字像是一道数据流,只需他一眼看过,就读取了全部的数据内容!
诡戏班
时有穷苦人家出身者,操贱业,专事取悦于人之优伶艺业,以此谋生。
国势倾颓,民生凋敝,
一乡一镇,多有半数以上乡民沦亡,
为告亡灵,
当地多请戏班,为亡灵唱戏。
其中有一支名为赵家班的戏班,
在某地唱鬼戏时,
一夜间戏班上至班主,下至学徒,尽皆消失无踪。
六年后,
赵家班再现于西南某地,
已为诡戏班矣
当前诡戏班唱段梁祝哭坟。
可戏仿唱段霸王别姬。
戏仿?
霸王别姬?
什么?
枯黄纸页上的一行行字迹流过苏午心底,
被禁锢在他心脉之轮中的心诡,倏忽散发出丝丝缕缕的诡韵,浸润了那张枯黄纸页。
紧跟着,
那枯黄人皮纸上涌现黑白二色斑斓颜料,
整张人皮变作椭圆形,
黑白二色于其上交织,
骤地变成一张京剧的净角脸谱,
钢叉无双脸!
这张脸谱束缚贴在了苏午面孔上,
他身上的牛皮唐卡大袍随之变化,化作了一整套以黑色为底色的鱼鳞戏服,
靠旗、靠板、靠杆等装束一应俱全,
唰啦
阴冷诡韵将他背后的武将靠旗洗刷得迎风招展!
“哇呀呀呀啊”
苏午口中传出一阵长啸声,
跟着猛然转身,
一把抓住了那白衣素服的女诡的手臂,
四周流淌的诡韵因他这一个动作而陷入迟滞,
都快被拖进坟墓里的狗剩,也因此间诡韵陷入凝固,而重获自由,连滚带爬地远离诡韵!
“妃子!”
苏午口中念白,
心诡诡韵浸润了诡戏班的强烈诡韵,
使之逆向席卷那只向苏午追迫来的女诡,将她一身惨白戏服,变作鹅黄披风,内里穿着绛红戏服,头面冠带与先前亦大相径庭!
“四面俱是楚国丨歌声,定是刘邦得了楚地!”
“孤!大势去诶矣”
两段念白从苏午口中吐出,
他从未学过戏剧,
然而当下这强调、眼神、动作等都拿捏得分毫不差,
俨然是老戏骨!
原来这就是戏仿
内心转动着念头,苏午任由枯黄人皮纸调集心诡诡韵,勾连牛皮唐卡大袍,指挥己身做出种种动作。
他几段念白说出,
对面画着胭脂淡妆的女诡花容失色:“啊,大王!”
“依孤看来,
今日是你我
分离之日了”
念白至最后,
却是黯然一声叹息。
这叹息回味悠长,
叹息声里,
四周诡韵尽被心诡诡韵牵扯,引导,
融入了落在地上的那盏灯笼里,
灯笼火一下蓬勃而起,
苏午一拂袖,
女诡瞬间退转,
远方树林子里的戏台中,
传出一阵敲敲打打的动静。
随后倏忽消寂。
那畔依旧是一块大空场,
不见戏班子,
更不见有甚么女诡。
苏午看着地上蓬蓬燃烧的灯笼火,伸手在脸上一抹那张枯黄人皮纸就从他脸上脱落下来,
他身上的牛皮唐卡大袍恢复成破破烂烂的衣裳,
手里托着那张与心诡紧密相连,今又显现出莫名能力的人皮纸,
将它凑近灯笼火,
一缕缕看不见摸不着,但存在于苏午感应中的气息,随着灯笼火焰灼烧诡韵而流淌出来,流入了枯黄人皮纸中。
于是,一列列字迹跃然纸上。
“太阳历一七零五年,
吾妻亡故矣!
文弱书生,只会写些淫词滥调,博人眼泪而已,
妻亡于当面,
无能为力,
痛!痛!痛!
恨不能杀诡而后快!”
几列潦草且有些难辨认的繁体字在人皮纸上闪过之后,就渐渐消失。
留下苏午捧着人皮纸,
在原地皱眉思索。
当下出现的这些字迹,其主人的说话口吻,与先前他第一次看到的人皮纸上浮现的那些字迹的口吻,并不一样。
这个人,像是一位古人,
亲眼目睹了妻子身死,
妻子可能还是被诡杀死的,
因而悲痛、悲愤不已。
从其自称文弱书生,只会写淫词滥调,博人眼泪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