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后, 礼佛上香归来的武顺和贺兰敏月才得知家里来了客人, 似乎还与杨老夫人有亲。母女俩有些惊讶, 难道是弘农杨氏来人了?
她们这一回出门上香是为了贺兰敏之的春闱科举, 明日就是放榜的日子,她们自然是希望贺兰敏之高中,但又不想给他太多压力,于是她们就出了门, 到佛祖面前虔诚祷告, 这就错过了萧明晟上门的时候。
好在她们回来的时候,萧明晟还没走。他正被杨老夫人拉着手,有着说不完的话, 直说用过晚膳后才许他离开。
武顺和贺兰敏月前去请安,贺兰敏之也在场, 只硬生生地成了萧明晟的陪衬,谁叫杨老夫人对这个刚认回来的外孙怎么看怎么稀罕,就连一贯得宠的贺兰敏之都被比了下去。
见武顺过来,杨老夫人拉着萧明晟的手, 道:“顺儿你来得正好, 快来看看你的外甥。”
武顺懵了一瞬, 外甥?
她下意识看向杨老夫人身边的萧明晟,她完全没将萧明晟与她早逝的两个妹妹联想到一起, 她想到的是武元庆和武元爽, 以为杨老夫人唤错了称呼, 眉头当即就蹙了起来。
那两位无情无义的兄长, 武顺多年与他们不过是面子情,恨不能断了所有关联才好。只不过,她那两位兄长模样只是普通,这外甥倒是生得俊美逼人,与她家敏之也不差什么。
武顺抿了一下嘴唇,长辈们的恩怨不好牵连到小辈,连母亲都这个态度,她也不好太过生疏。就在她想着打声招呼的时候,却又听到杨老夫人继续道:“这是你明空妹妹的孩儿,萧明晟。”
武顺:“……明空妹妹?”
她什么时候有一个明空妹妹了?
杨老夫人忽然抽噎一声,拿起帕子擦着眼泪。萧明晟和贺兰敏之连忙起身,抬手抚着杨老夫人的后背,轻声安慰。武顺和贺兰敏月被吓了一跳,也跟着安慰杨老夫人。
“好孩子,好孩子。”杨老夫人哽咽着拍了拍萧明晟的手背,好半晌才忍下了泪水。
萧明晟微微低头,嘴角抽搐。
虽说,他确实需要外祖母配合着演戏,但外祖母这做戏的本事实在让萧明晟叹为观止。王皇后算什么,没了系统,论装模作样,她根本不是他家外祖母的一合之将。
见母亲如此动情,武顺立刻意识到了那位“明空妹妹”的身份不一般。
原来,三十一年前,也就是贞观九年,父亲病逝,两位兄长待母不孝,迫得母亲不得不带她们姊妹三人回长安投奔弘农杨氏的亲人时,母亲当时怀了父亲的遗腹子。舟车劳顿,到了长安后,杨氏疲累不已,有了流产的征兆。
因不确定这个孩子能否留下来,故而杨氏隐瞒了自己的身孕。回到长安后,她深入浅出,说是病了,其实是在养胎。不久,她早产生下一女,便是武明空。
武顺整个人都傻了,她有些茫然地看向杨老夫人含泪的眼睛,喃喃道:“娘……我、我不记得了。”
她是母亲长女,当初离开荆州的时候,她已经十二岁,算是半个大人了。她们母女四人从荆州回到长安的一路上,真是再狼狈不过。回想当初,武顺只记得满心的惶恐不安,父亲病逝,家中唯二的兄长不喜她们,联合堂兄们欺负她们孤儿寡母,让娘亲不得不求助长安的弘农杨氏,赶回到长安城,这才勉强有了安稳的日子。
她哪里想得到,那时候的母亲承受了远比她想象更多更沉重的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后,武顺的眼眶蓦地红了,泪水簌簌落下。她扑到杨老夫人的身前,伏在她的膝上,哽咽着道:“阿娘,对不起,是女儿不好,女儿没能注意到您的……”
武顺哭得难过,完全没有注意到杨老夫人的身体僵了一瞬,目光漂移,隐隐带着些许心虚。
编故事是一码事,女儿信以为真,难过伤心又是另一码事了。
只不过,该编的故事不能停。
杨老夫人抱着仅剩的女儿,心虚地哭了一通,然后继续说当年的事情。
当时那个情况,她一个寡妇带着三个还未及笄的娇俏女儿,过得已是非常艰难。再加上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儿明空,她那日子又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档口,伺候杨氏生产的稳婆告诉杨氏,长安有一户富贵人家,膝下有三子,一直想要一个乖巧女儿。若是她愿意,可以将小女儿抱给那户人家收养。
杨氏仔细调查过那户人家,确定那是一个诗书之家,门风正,是一心想要抱养一个女儿,不会亏待她的孩子后,她便狠下心,将小女儿送给了那户人家,还塞了一块玉佩作为信物。
这本是为了那孩子好,只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没过两年,那户人家一次返乡探亲的时候,遭遇了贼寇,全家都死在了贼寇的手上,包括她那可怜的小女儿。
杨氏以为小女儿遭遇了不测,眼泪都要流干了。但为了三个女儿,她只能坚强下来。
幸运的是,小女儿明空并未跟养父母一家遭遇不测,而是被一户路过的好心人家收养。明空失去过往记忆,因为玉佩上前武后明空的刻字而取名为武明空。阴错阳差下,武明空进到一大户人家做工,与那家家主定了情,纳为侧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