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王林一时间有点消化不了这个消息,咋回事,不是人贩子吗怎么又跳成受害者了?
“等下啊林子,这个张爱芬两年后给解救了,这里有条新闻,警方打掉h省某某乡某某村的人贩子窝点、逮捕黄某等嫌犯三人,解救张某芬等数人……咦,这个某某乡不就在你在的那个旧镇隔壁吗?”付友清那头又道。
“等会等会,逮捕了三个嫌犯?黄某?”王林发现不对劲了。
“啊,给化名了,这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警方都没联网呢,你要我查这几个给逮捕的家伙真名我可没那本事。”
“不是,这样,你帮我看看,旧镇镇东兴安路这有几十户人家,我帮我看看这些人是不是都姓黄?”王林道,“我记了几个门牌号,你赶紧看看——”
查的人多了就比较慢,这次付友清过了好几分钟才回话:“还真是啊?兴安路的住户都姓黄,一个外姓都没有……好像是一个村子统一搬迁到旧镇的,具体就没法查了,以前的旧资料挺多都没传到网络上,这个我也没辙。”
王林长吐了一口气,他算是明白过来这里面是什么道道了——宗族,黄姓的宗族。这种现今只存在于偏远地区的地方势力对当地的控制能力远超一般人想象,结合零敲碎打收集到的信息,综合起来,兴安路、黄姓宗族在他脑子里大概有了个轮廓:二十多年前靠拐卖人口发达的村子,在张爱芬被拐卖事件中进入警方视线,黄姓宗族当机立断、抛出几个族人背罪,剩下的人集体搬迁并断掉“生意”——内中的隐秘当地政府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但是基层的毛病王林很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黄姓村子都结案了、“主犯”也抓了,剩下的人上面不追究基层也就懒得管。只是这种事情瞒得了上面瞒不了老百姓,黄姓宗族在当地人眼中依然属于要远离的群体,有家长拿来吓小孩也就不奇怪。
靠着前期累计的血淋淋“原始资本”,黄振华摇身一变成了乡镇企业家、黄姓族人自然而然围在这个人身边跟着他吃肉喝汤,如此一来他们家在兴安路的超高“人望”也就有了解释。而黄婷黄浩他们的妈、张爱芬这个妇女,被警方解救后应该也是回过家的,但是……说实话,二十多年前的我国社会尤其是较为封闭的乡村地区,被拐卖的妇女不但得不到同情,反而会被家人视为羞辱“门风”败坏整个家庭面子的累赘,这也就解释了已经被解救的张爱芬为什么又回到了拐卖她的地方,还成了黄振华的妻子、给他生儿育女。
王林是越往深想越觉得糟心,谢过了付友清挂掉电话,他站在昏暗的巷子里看着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车流,一时间很是茫然……即使没见过张爱芬,从这个妇女的经历王林也能想象得到这个妇女的心理状态已经被现实逼迫得完全扭曲了,估计已经斯德哥尔摩的张爱芬把讨好丈夫和儿子当成了她的人生追求,但女儿黄婷让她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对待黄婷的暴虐和厌恶就像是对待曾经的自己,或许这能让张爱芬感觉到她并不是受害者,而是跟她的丈夫儿子同一国、是高高在上的加害方……
张爱芬的母亲在这其中扮演的或许是想要拯救闺女却无力发声的角色,最后这位老人选择了抚养张爱芬生下的女儿黄婷,让小黄婷起码有了个能回忆的亲属、能回味的童年,但随着黄婷的入学年龄逼近,不得不回到“狼窝”的小外孙女仍旧没有逃脱悲惨的命运……
人性的阴暗面是经不起考验更经不起剖析的,整个社会风气的改善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没有数代人的努力压根看不见成效。王林以前接触“宗族”这个词儿只在电视剧和里面,现在,确实地发现自己接触到传说中的宗族,王林丁点儿没感受到所谓的传统之美,只有一种隐约的愤怒,黄姓宗族抱成团以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生意”累积原始资本,事发后居然靠着抛出几个族人抗罪就能撑过去,还特嘛成功“转型”、在代表现代文明的城镇里面占了一席之地。
但是原始的恶臭并没有随着黄姓宗族的转型而得到改善,其特征在这个前人贩子集团的二代黄浩身上有最忠实的体现,父辈对女性视若商品物件的习性从骨子里影响着黄浩的世界观,在这样的环境下,黄浩理所当然不会把血亲的妹妹当成人看。
理清楚思路,王林也做下了决定——或许因为时过境迁、地方基层的懒政、黄姓宗族的改换门庭等关系,无法从正常途径对这个罪恶的群体进行审判,但这群人手上的血腥是洗不干净的,犯下的罪恶是不可原谅的,灵魂上的黑斑是永不消散的,对这些人的审判已经迟到了太多年,现在,应该有人来敲响丧钟了。
听到宝贝儿子入院,在外省出差考察的黄振华当夜就订了车票于次日下午赶回家中,万幸的是他们家的独苗黄浩经过检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可以接回家疗养。把黄浩抬回家、谢过帮忙的族人,不等人走光愤怒的黄振华转身就给了没用的妻子一巴掌:“你成天咋咋呼呼都是在搞什么鬼,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外面的闲事少管点、在家看好小浩,你都当耳边风了?!”
张爱芬不敢捂脸不敢哭,只有些委屈地低声解释:“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是准备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