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瞬间,曼曼脑子里转过好几个念头。
她有理由相信,陈云正现在有点不大正常,他情绪很不好,尽管神色不显,可动作粗鲁,显然他很不高兴。
想来不高兴的缘由就是因为这药。
可到底他是从哪知道她没喝药的?她从没当众泼过药啊?
可当务之急不是去追问自己到底哪儿露出破绽,而应该考虑怎么让他把这怒火熄下来。明明才九岁大的孩子,下手这么有劲,她竟然被他给强灌了药,而且居然就快成功了。
曼曼往后退,紧抿着唇,不想再沾一星半点药汁,伸手去掰陈云正的手腕。
陈云正见她不肯合作,还一副极力挣扎的模样,更加恼怒,小脸沉的跟乌云密布一样黑沉沉的。他快速的用另一只手钳住了曼曼的手腕。
曼曼气坏了。怎么她的力道就这么小,一个回合都没用上,自己就受制于人了,这算什么事啊?她顾不得药汁往喉咙里冲,分辨道:“唔,别,我自己——喝——”
陈云正根本不信任她,索性再逼她两步,将她直接抵到墙上,肩抵着肩,胸膛抵着胸膛,松开她的手,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毫无章法,毫无技巧,直接把整碗药都灌了进去。
药汁顺着曼曼的喉咙口往里呛,大半都洒到了衣襟上,曼曼又气又急,久不适应药味的肠胃一点都不配合,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曼曼想吐。
她使劲的推陈云正,却推不开,她一闭眼,听天由命,吐了陈云正一身。
陈云正倒傻住了。
要不要反抗的这么强烈啊?一碗药而已,苏曼曼用这样激烈的方式跟他叫板?小事尚且如此,大事呢?
曼曼被他推开,捂着嘴不停的干呕,眼泪都流出来了。承受能力越来越差,她想她这辈子都要与苦药绝缘了。
陈云正盯着自己一身的苦药汤子,缓缓看向蹲在地上的曼曼,沉着嗓子道:“苏—曼—曼—”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再这么纵容下去,她就该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爬到自己头上为所欲为了。
这回,他肯定不能轻饶她。
陈云正虽是这么下着决心,却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个不饶法,他也蹲下去,将曼曼推到墙上,一字一句的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曼曼被迫抬头看他,口腔里全是苦味,连说出来的话都是苦涩的:“对不起,奴婢去给六爷拿换洗衣服。”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陈云正将她按的死死的,道:“为什么不吃药?为什么要欺骗我?我被你拿捏糊弄耍着玩你就很开心吗?”
曼曼试图推开他。
“到底想怎么样”这句话应该她问才对。她都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发起了疯。可听到他这话,曼曼又安静了下来,她抿着唇,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云正。
陈云正喝斥着:“说。”
真让她说?曼曼道:“吃不吃药,好像是奴婢自己的事,奴婢吃腻了,嫌这药没效用所以不想再吃了,行吗?奴婢没想欺骗六爷,只是不想六爷失望而已,奴婢再找合适的机会跟六爷说……”
他说的太严重了,她没想欺骗他,也不觉得她瞒着他对他会有什么伤害,更不觉得她是在拿捏他糊弄他耍着他玩。
这根本就是小题大做,堂堂陈家六少爷,难道要每一个下人是否病了得的什么病吃什么药吃多长时间,他都事无巨细的一一过问不成?
陈云正不知道在想什么,曼曼也不确定刚才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只觉得他按在自己肩胛骨上的手越来越用力,都抠进皮肤里去了,疼的她直吸气。
可他一声不吭,只沉沉的盯着曼曼,让曼曼打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气。陈云正忽然就变的异常可怕起来,仿佛要吃人一样。
可是她凭什么要怕他?
陈云正哑着嗓子道:“你是在质问我吗?嫌我多管你的事了?我就应该不闻不问,管你是生是死呢,你好与坏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巴不得跟我撇清干净?最好是跟阖府的主子、奴才都知会一声,你跟我之间是清清白白,从前没关系,现在没关系,以后也没关系?”
曼曼垂下睫毛,嘴硬的道:“奴婢没这么想。”
可其实事情本来就是这样。
陈云正阴狠的道:“你休想。你以为你是谁?小爷也是由得你挑拣的?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做梦。我告诉你,苏曼曼,你生是小爷的人,死是小爷的鬼——”
曼曼不耐他这样的仗势欺人。不成熟的小孩子非得装成人,温软小绵羊非得装恶霸,乖巧小正太非得装色狼,很是违和啊,而且也让她不舒服。
她不无嘲弄的道:“是啊是啊,奴婢死也是六爷的鬼,不劳六爷提醒,就算是奴婢现下死了,是不是也要跟着六爷一起埋到陈家祖坟里去?”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别说她只是个通房丫头,就算她是姨娘,她也别指望着能跟陈云正“生同衾,死同穴”。
这几乎是第一次,曼曼向陈云正表达了她对身为通房丫头的意见和态度。嘲弄,陈云正确信自己没看错。
从前他几次试探,甚至不惜自己放出誓言换取曼曼的承诺,可她一直都是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