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舅舅是位仁厚正直的长者,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有那么多的心思。那些事情一出,儿臣也是大吃一惊。他是罪有应得,能侥幸留下一命已是万幸,若不是父皇顾忌儿臣和母妃,也不会对傅家手下留情,怎么能怨怪父皇。”
这样想来,其实他也是受害者,傅英那种自私之人,看起来好像鼎力支持黎慎韫这个外甥,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利用黎慎韫的身份巩固自己的地位?
黎慎韫如今也算是被他这个舅舅害了,以前他做的事情,多半也是傅英从背后挑拨的。
皇上凝视了黎慎韫一会,缓缓说道:“朕不知道你这番话中有多少真心,但如此看来,你经过此事确实懂事了不少。这些儿子中,朕从小最为宠爱你,其中固然有你母妃和你二哥的缘故,也是因为你是朕众位儿子中最果断有魄力的一个,所以朕难免寄予厚望。你大哥性情中庸,在这方面却不如你。”
黎慎韫不知道皇上突然拿他跟太子相比是什么意思,面上不动声色,低声说道:“儿臣惭愧。”
皇上道:“太/祖嫡系原本只传了两代,朕又是旁支宗室上位,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本来就是因缘巧合。如今朝堂之中,世家林立,形势错综复杂。朝堂之外,异邦虎视眈眈,西戎更是狼子野心。”
“此时若是建国初年,或许还能兴战,彻底扫除这些隐患,但如今一切尚在动荡之中,只怕无论哪一方多做了什么,都会打破这种平衡,反倒成为千古罪人。所以朕不敢妄动,只能尽力周全,好歹保了这些年的平安。”
他看着黎慎韫说道:“你的性子,却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黎慎韫刚刚有些躁动起来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从刚才开始一直毕恭毕敬,此时方有了开口的冲动,可皇上却似乎有些乏了,闭目挥了挥手,说道:“只盼你能听懂朕这一番话。去吧,朕也乏了,你去看看你的母妃,过些日子朕便恢复了你的差事。”
黎慎韫顿了顿,终究什么也没说,行礼告退。
钱公公在旁边听着,却是暗暗心惊。
当年皇上会立太子,并非是对于太子最为宠爱满意,而是他登基时唯有这一子,为了巩固社稷,也不能让此位空悬。
直至后来黎慎韫出生,傅淑妃的出身本来就比皇后高贵,一直颇得圣心,黎慎韫又从小机灵讨喜,皇上对他的宠爱一直在太子之上,而对于那个位置的决定也始终在动摇。
这一点大家都心照不宣,但却没有人会挑明。
不过今日皇上对黎慎韫的一番话,其实就已经等于告诉了他,不要再肖想皇位,日后老实本分地做人,也一定不会被亏待的。
之前那些事情,终于让皇上彻底下定了决心。
但黎慎韫心高气傲了这么多年,一向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兄弟之间的矛盾已经极深,他又能够接受吗?
目前从表面看来,这一段时间皇上对他冷待,又失去了强大的母舅支持,黎慎韫似乎折了心气,也认命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当然最好不过。
可他又真能做到吗?
黎慎韫略去淑妃宫中坐了坐,没说什么话,就回了府,他府上的谋士陈青就匆匆迎了出来,问道:“殿下,如何?”
黎慎韫冷笑了一声,说道:“还能如何?傅家有功,便需担心外戚弄权,功高震主,傅家有过,便是我唆使安排,存有异心。左右根本便在于父皇根本就对我从未属意过罢了,只是以此为由摆布人心而已。既如此,我又何须做那等卑微乞食之态?”
黎慎韫正在气头上,陈青连说了好几声“殿下息怒”,“请殿下谨言”,他才停下了,示意书房的位置:“进去罢,本王有事情要吩咐你。”
陈青和黎慎韫的另外几名谋士随着他一起进了书房。
黎慎韫道:“傅英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其中一名蓄着长髯的中年文士躬身回道:“殿下,他最近的疯病似乎愈发严重了,每日哭叫不止,经常对着虚空惊恐求饶,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属下偷偷找人给他瞧过,但那些大夫们也都束手无策。”
黎慎韫沉吟道:“看来是当真治不好了。”
“殿下,那我们接下来应该……”
黎慎韫随手取下一柄挂在墙上用于装饰的匕首放在手中把玩,冷笑道:“本王真的很奇怪,傅家那座府邸中,到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那些吃的喝的有问题,怎么里头住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疯?”
“先是应玦,然后傅寒青,现在又到了他了。他们要是给我疯的像应玦那样有种也行,傅英整日里胡言乱语,总有一天,本王的秘事也会被他全都抖落个干净!”
他语气中的杀意让几名下属都是心中微震,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黎慎韫将手一松,那柄匕首直直下落,插/入桌子当中,他似笑非笑地说:“你说呢?”
他竟然连亲舅舅都要除掉了。
“可是……傅英他到底是傅将军的父亲,此事若是被傅将军知晓,难免会对殿下心存埋怨……”
黎慎韫似笑非笑地说:“埋怨我做什么?我可没说要杀他爹,难道你不知道傅英活在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