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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书……路惊鸿。
该死,她怎么能把这些都忽略了去?
快步迈出宫门的元灵薇行色匆匆,她登上马车,强按捺住心头那股不断上涌的犹疑与火气,沉声吩咐车夫尽快驱车回府,而后慢慢咬紧了牙关。
十五年前……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她不过是位初为人母、尚有些天真而不谙世事的二十岁年轻妇人。
彼时路惊鸿将将得封宣宁侯爵,又与同样刚得擢升、成功晋为正三品工部侍郎的李大人玩得颇开、走得颇近。
那李大人身侧的几个拥趸见他二人纷纷右迁,便提议要办一个小型会宴,以贺两人升官之喜。
按说,她那男人是那群人中唯一的超品侯爵(封爵的一般不在品秩之内),资历又最为浅薄,这会宴便理应设在公主府,由他做东,宴请众人。
奈何她那时才生产不久,尚未出月,气血两虚不愿见客,又嫌那帮子朝臣多事,不准路惊鸿在府中设宴。
只单给他额外批了八千两的白银,叫他京中寻个别庄别院,或是劳什子的酒馆酒楼,一行人自行去那头闹去,莫来碍她的眼。
她男人自来便知道她的脾性,那时候的她确乎是需要静心调养,他倒也没生出什么意见,只安安静静拿上了银票,乖乖与他那些同僚们宴饮去了。
后来宴饮当日,那一行人近乎玩了个通宵达旦。
二更之时,曾有李大人府上的小厮跑来公主府禀事,说那几位大人玩的狠了,这会正醉得不省人事,路惊鸿怕他那一身的酒气惹得她心生不快,今夜便借住于李府,次日醒酒梳洗过后,再回府中。
她当日窝在榻里想着,左右次日休沐,众人无需上朝,且那行人年龄最大的也不过三十一二,个个年纪轻轻,便已身居高位,前途不可限量。
这于男人而言,倒正是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是以,他们偶尔浪的狠了、喝的大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再者,她脾气不好,平素又不大喜人喝酒,加之那阵子她身子未愈,心情难免烦闷,若真眼见了自家男人喝了个烂醉,指不定就又得大动一番肝火,反倒伤身。
——这便不如随他们去了,反正也只是借宿个这么一日半日,又不是常住长留,那李大人还能把当朝驸马给活剥生吃了不成?
由是她不曾细究,只让府内家丁们提早关门下了钥,便未继续管顾过了。
这时想想……他当日“借宿”李府,恐怕不只是因着“烂醉”二字这么简单。
而且,她方才仔细回想了一下,若她的记忆未尝出错,她家那个狗男人,好像也就是从那时起,就跟着那李大人越走越近了。
元灵薇恨恨捏紧了缩在袖中的手。
当年她也不是没怀疑过路惊鸿在外与人有染,只是那会他二人感情尚好,正值如胶似漆之时,女人对情|爱的本能依恋到底是压过了她的天性直觉,她未曾深思,自然也未曾过多计较。
但现在。
一旦仅存于她脑中的那道完美且虚幻的、有关“夫君”的假象碎裂,她自那等留恋与悸动中脱了身,她冷静下来,从前的一切疑点、一切便都刹那浮出了水面。
她循着那些疑点寸寸摸索过去,越摸便越发觉得那像是一张网,一张铺天盖地、只将她一人困在网中、蒙在鼓内的网。
她耐着心思,慢慢将那些疑点一一串联、排列,于是那网倏然间便立在了她的眼前。
她随着那网又往细处摸去,这一回,她轻易地寻到了路惊鸿往日更多的不同寻常、更多的——心怀鬼胎。
比如,从十五年前起,他便与那李大人越发亲近,时不常留宿李府,一留就是一日。
又比如,从十三年前起,每年的七月十八,路惊鸿必定会找出个理由,离家半日,不知所踪。
再比如,从十年前起,她公主府内便三不五时地丢一些不起眼的零碎首饰。
那些首饰大多是陈年旧款,被她搁置多时,她一直以为是府中手脚不干净下人们偷了首饰换钱,便与路惊鸿说了说。
她原想严查,但她男人却劝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丢了的这些东西,她既不喜欢,又算不得贵重,倒也犯不上由此断了他人生路,她觉得有些道理,就依了。
更比如,从八年前的某一日起,她那男人突然便了解起了京中妇人们时兴的料子、时兴的衣裙样式,他自述是为了给她多买些漂亮衣裳,可他花出去的那些钱,却总与府内中馈对不上账。
有时差个三钱五钱,有时差个七两八两,最多一次差出了足足百两,她向他提及此事,他只说那百两是他顺带给朝中某大人买了个不大不小的生辰贺礼……
而那三钱五钱、七两八两,则是城中物价浮动,衣裳铺子的掌柜又惯爱宰客,他不屑与人争辩,公主府总归也不差这点小钱。
她长在深宫,甚少亲自去那劳什子的商铺,原也不清楚所谓的“城中物价”,加之她那时候被情爱迷了眼,竟也不疑有他,就这样轻轻松松被人蒙骗了去。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啧,这么一想,她还真是小看了她这一路靠着她上位的“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