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身形一向单薄纤瘦,而今立在楼头,更是被那寒风吹得不住发抖。
那夹杂了冰碴的雪粒子打在脸上,刀割一般刮得她的面颊生疼,但她不愿退却,更不愿挪动哪怕只那么小小的一下。
她站在那里,任风雪无度摧折着她的躯壳,脚下却像是生了根。
叶知风垂眸凝视着城门前的那近万兵马,悄然间便通红了一双眼眶,她的眼神坚定,裙摆与青丝漫卷如旌旗猎猎。
天上的雪云不知何时教那狂风撕出了一道狰狞的裂口,日光自破碎的云渊深处穿刺而出,打在她的发顶,半暖微凉。
众人下意识仰头看向楼顶那道清瘦的素,逆光中少女的面容被模糊成了暗色的一团,他们却恍惚像是见到了那降世的霜色神祇。
——霜华神女。
“神女在上……”人群中有人不受控地呢喃出那神祇的名号,这声音像是投入静水中的一粒石子,刹那震荡出满池的涟漪。
这神号只令众人略略恍惚了那么短短的一息半瞬,下一瞬发怔的脑子陡然回转,兵士们便猛地觉察到叶知风先前所述的那一段陈词中的重点。
——西商……打到京畿来了?
这是几时的事?!
于是人群指尖霎时哗然一片,叶天肃等人将西商攻率兵过来的消息封锁地极好,他们只是寒泽地方军营内再普通不过的小小兵士,自然无从得知这骇人的事实。
“西商真的打到京畿了吗?我们寒泽要被灭国了吗?”
“若真是这样,都这种时间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堵在皇城?”
惊恐与质疑的声浪一茬盖过了一茬,负手立于车辇之上的老将面上亦见了些许的不大自在。
万千争论中一老将终于敌不过心中良知的谴责,顶着耳畔那数不清的惊疑质问,硬着头皮,沉声开了口:“都别吵了,殿下说的,全都是真的。”
“那西商大将的确已率着两万余兵马,大破西境,杀至京畿,眼下京畿失守,他们最多两日,便可攻至都城——”
此言一出,四下俱静,众人的目中晃过一线混合了惊惧的迷茫,眨眼就换作了满目的出离愤怒。
他们从前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寒泽境内的四王内乱,直到今日才知,自己故国马上便要为他国所夺。
更可恨的是,寒泽分明已到了这样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那几名至高无上的掌|权|者,竟还只顾去争什么一时的长短!
恼恨不堪的兵士们纷纷转头怒视着自家主将,早先开口的那老将只觉自己的盔甲,都好似是要被人盯穿了一般。
他捏了捏手中长刀,仰头勉强稳住了声线:“只是殿下,此事并非臣等不想随您联手御敌,而是主上有令,我等为人臣子,不敢不从——”
“何况,臣等本为军|人,只认军令虎符,不认身份……”
“是以,若您能有法子劝服臣等的主上,臣等自然愿誓死追随殿下——殿下,您看?”那老将道,三两句便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顺带又把那难办的皮球,一脚踢去叶知风怀里。
少女闻此却是不怒反笑,她略微上前半步,低头锁紧了老将的眉眼,嗓音是惯来的清冷镇定:“若您只认军令虎符,此事反倒好办。”
“诸位,当初父皇尚在世之时,曾交给我一块寒泽军令。”
“知风自知学识浅薄,无那等领兵之能,又恐兵符现世为有心之人所夺,故不曾动此军令。”
“然今时之境,不同往日,当此危机之刻,知风便不得不请出这兵符了——”
“诸位,先皇亲赐天下兵马调令在此,见此兵符,如见圣上!”
叶知风朗声大喝,话毕自怀中摸出那块被她弃置不知多少个时日的铜制兵符,符上鎏银描金的小字在日色下刺目生辉,两老将瞅见那块兵符,不禁骤然大变了脸色。
他们是在朝为官数十年的老臣了,自然认得那块铜制描金的兵马调令。
先皇病逝后,这军令便不知所踪,满朝文武皆以为,这是老国君怕自己那几个儿子无一人能把控全局,留着这东西反易生出大乱,索性将之一同带入了皇陵,没想到……
没想到,他竟把它赐给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不过说实话……这圣女殿下的魄力,着实是比那四个皇子要强得多。
老将们心下晃了个百转千回,这兵符一出,门前众人即刻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由徐风朔带头,“叩见陛下”的声音登时响彻了此方天地,车辇上的两人遥遥对视一眼,亦跟着心甘情愿地俯身叩了首。
没人想做那无所归处的亡国之徒,百姓们如此,他们为将者亦然。
唯一有那么一点麻烦的……
“不过,万一王爷他们仍旧不肯同意联手御敌,再派出私兵,从中作梗怎么办?”一老将迟疑抠头,那兵马调令只能调用隶属于寒泽的兵马,却管不了私兵。
——这年头敢造反谋逆的,哪个手里不都得囤上点私兵?
“那就不等他们同意,直接绑了呗。”收了长枪的徐风朔凉飕飕吊了眼角,“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管他们同意不同意!”
“反正我们已经把陛下绑了,这会就扔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