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是早上造的。
人,是中午抓的。
头,是下午掉的。
土,是晚上埋的。
这一场谋划多时的造反,就如同夜幕里的烟花一般,耀眼、灿烂、声势浩荡,而转瞬即逝。
——只余一屁股呛鼻的白烟。
——题记(?)
为了能造反得足够出其不意,墨书远次日特意起了个大早,不到五更(凌晨三点之前)便已梳洗整齐,又卡在百官上朝(凌晨五点)之前,带着陈安德麾下的那五万兵马,安生埋伏在了皇城之外。
尚在睡梦中就被人强行自被窝里抠出来的陈安德对此,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毕竟依照本朝规章,他一个被帝王召回京中述职小住的京外侯,又不似廖祯那般须得日日参朝;且南安王逼宫谋反,本就是他在一旁大力撺掇而成的,若墨书远亲自赶来唤他,他却不应,总归是瞧着不太像话。
是以,纵他心下有千般困倦、万种不愿,他也值得认命似的顶着那对食铁兽一样的眼圈,打着哈欠,跟墨书远一起蹲进了墙角。
“荒唐!”墨书淮怒极反笑,当即一把重重摔了广袖,“本王无缘无故,为何要给父皇下毒?”
“大哥这话言重了,我等不想怎么样,”墨书远道,“只是想请大哥你跟着小弟回一趟南安王府,再派人仔细确认一番父皇的安危罢了。”
墨书远见此心头不禁愈发得意,墨书淮却是演得愈发不够耐烦。
“说这么多废话,你这不还是要造反吗?”至此演烦了的墨书淮终于忍不住瘪嘴翻出个巨大的白眼,墨书远闻言陡然狰狞了面容。
“不过在此之前,圣上抱病,国无储君,大哥又您不在朝中,朝廷不可一日无君,本王虽是不才,却也愿意毛遂自荐,为父兄分担些许朝中重任——”
他举目定定攫紧了青年的双眼,那样子似是想要在气势上先压人一头:“小弟今日前来,不过是想问大哥两个问题罢了。”
余下众人大多垂眸不语,慕文华几度想要出列怒斥墨书远等人的无耻行径,也都被王梁与何康盛一左一右按死在了队列之中。
“逼宫谋反?大哥,你这会子又何必把话说得这样难听。”才迈过大殿门槛的墨书远应声扬眉,勾唇弯出个轻蔑的笑。
“倘若父皇龙体无恙,果真是小弟多虑,届时小弟自会将大哥好生送还回宫,并当堂向你请罪;可若父皇龙体当真为大哥所害,那也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所以,你们想怎么样?”青年压着满腹烦闷,逼着自己演出一副“百口莫辩”。
“南安王,今日早朝已毕,即便突生要事,也当另行上疏——你这时带着这些兵马过来,是想逼宫谋反吗?”
墨书淮见状心下一喜,面上却仍旧不敢表露分毫,由是百官只见那矗立台上的青年“颤颤巍巍”地向前迈出一步,继而“强作镇定”地微抬了下颌。
….临近卯末辰初时青年估摸着乾阳殿(因为墨书淮是代班的没在金銮殿)的早朝将毕,忙不迭振臂率兵冲入了皇城。
“其三,小弟想问大哥,为何父皇缠绵病榻近月,至今仍不见有半分转好——其四,小弟想问大哥,父皇此番染病当真是天意而非人为吗?”
“你觉得本王下毒谋害了父皇?!”
“哦?那你且说来听听。”墨书淮眉梢微抖,作势略略抬了臂。
“况且……这样类似的疑惑,原不止小弟一人拥有——想来在场的诸位大人们中,应当也有不少人好奇于此罢?”
“大哥,这话可不是小弟说出来的。”墨书远敛眉,道貌岸然地挺直了身板,“小弟只不过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提出来而已。”
——这破国,他真的是一!天!都!监不下去了!
彼时墨书淮刚生无可恋地听朝臣们汇报完诸多无用杂务,正想挥袖喊一声退朝,转头便瞅见了那携兵带马、浩浩荡荡冲进殿来的墨书远等人。
“为了夺权?别忘了,本王代圣上监国,奉的可是父皇的旨意,且那圣旨上至今还盖着父皇的玉玺——”
其实他开口就直言墨书远这是要逼宫造反,本意是想逼他快点动手快点完事,哪想这装大尾巴狼的犊子,非要磨磨唧唧地给自己寻两个借口、来一番“慷慨陈词”——若非他着实眼馋父皇兜里那道准他十五年无需回宫的圣旨,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只是事到如今他依然不肯放弃他那派冠冕堂皇的说辞,即便下令逼宫,也仍要做一副大义凛然之状:“就算造反,那也是被大哥你逼的!”166
“何况,本王若真想夺权,当初又怎会自请离京,早早便去了封地?”
廖祯轻哂,话毕便麻溜缩回了人群,不少惯来就是那墙头草性子的大臣们听到此处,心下已然有了些许动摇,个别人甚至憋不住与身侧同僚好一通窃窃私语。
“再者说,我等又不曾亲耳听见陛下下令——那圣旨到底是不是出自陛下之手,如今看来,恐怕还犹未可知呢!”
“南安王这是何意?”墨书淮闻声猛地蹙了眉头,“难道,你是怀疑父皇此次突发时疾,是本王一手所为?”
“其一,小弟想问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