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伊伊牵着狗,拿着陈公川的衣服回来,赵兴带着人已完成了准备工作,陈伊伊稍稍愣了一下,默默将牵狗链递给程浊、程爽,她眼睛望着赵兴,轻声叮嘱:“小心!”
程阿珠跟在陈伊伊后面,她冲过来抱了一下赵兴,脸贴在冰冷的铠甲上依偎片刻,撒手告别:“官人,小心!快去快回!”
马梦得手里拿着一根紫红色的木杖跟着队伍,他一边走,一边提醒赵兴:“东翁还是先去开封府尹,通报一下……”
此时,暮色刚刚降临,街道边还有稀稀落落的举子,游魂般寻找着酒楼、勾栏瓦舍,以庆祝自己解脱,见到赵兴那副钢铁怪兽的打扮,他们止住了脚,好奇观望,路边尚有东京闲汉冲赵兴喝彩:“好汉子!真威武!”
巡街的一队禁军路过,他们一眼看出这群人有点杀气匆匆,连忙跳出来拦截:“殿前司巡街,何方人士,敢明火执仗行于街道,还不……”
赵兴截住了对方的话头,朗声回答:“黄州应试举子赵兴,家亲无故失踪,疑被人劫去,此行特地向开封府尹报官。”
殿前司禁军停住了脚步,为首的校尉摆手制止:“兀那举子,休得乱来,我且随你同去开封府。”
开封府内,钱勰忙救济的活已经焦头烂额,哪有闲心管赵兴的事,听完赵兴的介绍,他语重心长的叮咛:“离人啊,我知道你挺能打的,可你这样全身包到铁块里,不是吓唬人吗?
我听说你不穿这身铁衣,四个辽兵不是你的对手,被你殴成四具尸体。现在穿起这身铁衣,你想打多少人?你想在汴梁城干啥,发动战争?……看我忙的,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你那小舅子也是,越忙越添乱。你看我脚不沾地的忙,哪有功夫管风月的事?我估计,你家小舅子是不是拉着陈宜娘躲哪里亲热呢……年轻人啊,体力真好,都好几天了,可也要注意别纵欲伤身呐!嗯,我估计,他们亲热这么久,这会儿该完了,也许正在四处找轿子抬他们呢……”
赵兴鞠躬:“钱大人,我倒并不想给你添乱,只是想在你这备个案,还请你派出一名衙役随行——只要一名就行,我只要他随行,至于寻找家亲的事,我自己来。”
钱勰叹了口气:“好吧,给你一名……我听说你最近正在搜罗李公麟他们的字画,贤侄啊,你说我写的字也不赖,怎么就没有人来我这儿收购呢——好没面子啊!”
赵兴心领神会,他一指马梦得:“在下身边这位马正卿,对字画颇有研究,钱大人有空,不如让梦得兄去鉴赏一下字画……衙役最好健壮一点,腿脚利索点。”
钱勰心花怒放:“当然当然——张班头,你陪我家贤侄去,我在给你一张空白海捕文书……正卿兄,咱后堂说话。”
张班头三十多岁,他有点畏畏缩缩的上来,半天不开口表示动身,等那位府尹大人与马梦得亲热地携手转入后堂,赵兴转向那位张班头,用命令式口气说:“你一个人不行,去,再叫几名伙伴——这次缉捕,我悬赏一千贯,由你分配。”
张班头原本对赵兴的口气很不满,听到赵兴的悬赏,他眼睛一亮,但旋即又暗淡下去:“赵大官人,汴梁城这么大,不好找啊……”
赵兴倨傲的说:“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管跟我走一趟。如有危险,你可以逃;如无危险,我只要你站在旁边看,完事之后,赏金一千贯照付。”
张班头陡然一下子气势十足,赶紧去班房抽调自己的亲信,等他调好人手,扑天雕李应也恰好跑来:“赵兄,赵兄,我听府里说了,幸好我赶得及,汴梁城这块我熟,我给你带路。”
赵兴沉默片刻,用下巴点了点几个仆人:“好,把头盔与盾牌给他背,李兄,你带着这两件物事跟紧我们。”
调查先从陈宜娘居住的那座小楼开始。陈宜娘说自己是自由身,确实如此。自由身为什么还要支付赎金,是因为她的名气过大,帮闲们不肯轻易放手这棵摇钱树,所以才让她花钱买自由,算是补偿勾栏损失一个金牌销售员的费用。
由于她的契约从不在勾栏,衙役们反而不好找勾栏的麻烦。
按照酒楼的述说,当时勾栏还为陈宜娘举行了从良仪式,表示陈宜娘与他们再不相干。他俩在万众注目下上了一个轿子,被轿夫抬走了。据说,当时那顶轿子停在勾栏外面,是陈公川特地叫来的,所以勾栏就没有加以查证,也没注意那些轿夫属于哪里。
李应听完介绍,建议:“赵兄,我们先去各处轿行查查看,陈公子气派大,一定不会从无名小轿行里雇轿子。”
赵兴笑了。这点人手查轿行,一年都查不完。
东京城有多少座勾栏瓦舍——三千座!各地为这三千座勾栏服务的轿行,没有一万至少也有八千。在古代这种通讯、交通条件下,想把这八千座轿行全部查清,那得有大笔的人手。
赵兴转向程浊、程爽使了个眼色,他俩立刻揭开蒙在手上的锦缎,露出抱在怀中的小狗。赵兴那头抖开包裹,将陈公川穿过的衣物与他的枕头送到两猎狗鼻边,小狗使劲的嗅着。
这两条小狗的形状,在宋人看来有点怪异,它们细胳膊细腿,毛发短短的,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它们依然很活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