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最后可能远远不止八万。
等民夫都安置到位后,先期到达的民夫开始搭建自己的茅草屋,算是在当地安了家,不久,奇十三也从环庆赶到,他带着一些助手开始对广东进行勘探,他将担任广南铸钱提举司‘都提点’。不久,单锷也从扬州赶来,他一边勘探道路,一边规划着筑路工程、水力工程。在广南,单锷将担任广南东路开山、关河、司牧、作院、色役、桥道监监司。
单锷抵达后不久,在路上走了六个月的章楶终于到任了,这一天正是冬至日,赵兴带着百官迎接这位快七十岁的老英雄。
场面有点尴尬,因为章楶原来是赵兴的上司,现在赵兴反而成了他的上司,章楶下了轿子后,不知道该向赵兴行拜见上官的礼节,还是以平礼论交。赵兴抢先一步,以子侄礼解除了尴尬,他恭敬的拜见章楶,口称:“‘西夏罪官’赵兴赵离人拜见同党罪臣章大人——章大人,你我今日总算聚首了。昔日章大人带我一起给西夏人吃了大亏,今日我们两个同党在此携手,不知道章大人剑指何方?”
赵兴的称呼让广州官员面现尴尬,他们一起把脸扭过去装没听见。
赵兴这是在扇朝廷耳光,而且扇的劈里啪啦作响。
他自称“西夏罪官”,是在发泄满肚子怨气,在宋军节节失利下,当初陕西五大路一级官员上下携手,扭转了持续十年的败局,甚至攻入西夏境内,西夏对这五个人恨得咬牙切齿,却对他们毫无办法。但朝廷的党争帮西夏人出了这口恶气,这五个“西夏罪臣”都被解除了职务——仅仅比正常历史多出一个人:赵兴。
历史总是这么无奈。
五人当中,范纯粹谢麟好点,范纯粹贬到了地处豫鄂边陲的邓州任州官,这地方属内陆,也还算繁华;谢麟是关学大儒,贬到了荆襄,算五人当中处境最好;而范育出知熙河——依旧是陕甘前线,但哪地方更穷困、兵力更窘迫。章楶则贬成了广州知州。
赵兴官职未降反升,但他从陕西调到广州任官就是一种贬谪。而他之所以官职未降,是因为他入仕较晚,出来的时候司马光王安石都已经去世了,所以说他是司马光党徒,连说话的人自己都不信。
此外,赵兴一直在地方任职,没有参与朝廷党争,加上他跟皇家还有一份渊源,所以他跟吕陶一起躲过了这场大清洗。但在这种情况下,赵兴身在广州这个中央消息传递到此都需要六个月的地方,如果不发一两句抱怨,那就不正常了。
赵兴抱怨,章质夫不能抱怨,他看到广州官员一起别过脸去闪避,哈哈笑着打圆场:“离人总是如此直率……你们知道吗?夏人唤他做‘惹不得’,都说这人的脾性是属爆竹的,一点就炸。夏人只不过在他上任时骚扰了一下环庆,他闯入烧了西夏,烧了人四座城池。
哈哈,老夫只有一座广州城,可经不起你烧。离人还想烧其他人,只管烧!老夫老了,时日无多,这辈子还能重回故乡就算满足了,可不敢再乱动刀兵了。”
赵兴轻声吟诵韩维所做的《王岩叟招饮南园》:“翠木珍丛百亩问,我来虽晚及春残。
未嗟流景飘蓬疾,犹喜余芳对酒看。
斜照舒迟明埤堄,清阴迢递覆栏干。
凭君莫剪高花尽,留插游人醉后冠。”
吟诵完这首诗,赵兴再向章楶鞠躬,轻声补充:“我来虽晚及春残……章老大人,王岩叟王枢相死了,死在贬谪路上。我刚刚还得到消息,说吕大防吕相也死了,死在虔州。”
章楶沉默了片刻,摘下了帽子,露出了白发苍苍的头颅,面冲北方行礼默哀。赵兴跟在他后面,向这两位前辈、也是俩老好人遥遥拜祭。
拜祭完毕,章楶默默无语,他起身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的轿上,催轿夫赶紧进城……
等到官场宴迎接过后,章楶屏退左右,用对待子侄的语气责备赵兴:“离人,此刻你我处身旋涡中,就该谨言慎行,你怎么在城门口坦然念诵韩维的诗呢。而且还直接为王岩叟与吕大防鸣冤,如果在场的官员里面……”
赵兴截断章楶的话,说:“老大人,韩维也死了,死在贬谪的路上。”
沉默!现场一片沉默! 了!
熬夜看书 安卓客户端上线 下载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