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如此不遵纪守法,先后下令将两位宗正同知罢不说,还硬生生地棒打鸳鸯——命这两位宗室子把那个妾遣送娘家去。
赵兴递给喀丝丽地那份文书实际上相当于一份休书,他打算仿造两名宗正同知,先将喀丝丽休出城堡,依照法律,喀丝丽只要双脚踏出赵兴的家门,赵兴就可以用迎娶良家女的待遇,重新迎娶喀丝丽当妾——是“妾”而不是“妻”。
休妻是私事。实际上赵兴无需盖那么多的官印,他只需亲笔熬夜看书,哪怕没有任何印章,在宋朝法律上,也承认他完成了休妻的所有法律程序,所以喀丝丽抖着那份空白文书嘲笑赵兴,认为他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赵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一指大厅,反诘:“不群,我娶的是妾,不是妻,所以律法干涉不到我——大厅里有什么,有那些人作证,你还怕什么……况且这是末世。”
赵兴前面说地理由,陈不群不以为然。但他说的“末世”让陈不群悚然而惊,他不敢再辩解,生怕赵兴借着酒意再说出什么不合适地话。
末世,最显著地特征就是政府信用破产。百姓不再相信政府的话。对于政府地法律他们有条件就违反,没有条件创造条件违反——这也是符合末世规则的。
平常待在赵兴青瓦台大厅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赵兴现在地大厅里,有秀州知州晁补之、越州知州秦观、福建路招讨安抚使帅范、杭州判官勾当知州事宗泽……还有他在扬州认识的属官鞠常——他现在是杭州推官。
此外,还有杭州守捉使袁(源)业平、杭州马军统制萧峰、步军统制萧峻……
除了这些官员外,还有杭州各界的人士。有书生,僧侣、道士,外加应杭州官府点呈而来的杭州头牌歌伎……这些人加起来,刚好是一副喜宴的完整客人。
喀丝丽是胡人,胡人讲究爱情,认为“有爱饮水饱”,不太讲究遵守繁琐的礼节。赵兴刚才的话要对一个宋人讲,她可能要求赵兴履行完整的纳妾礼仪。但喀丝丽向来不在意这些——当然,她也是不太清楚宋人对礼节地偏执,听了赵兴这话,她只剩下了满腔的欢喜,抖了抖那份空白的文书,欣喜的说:“也好,用官印来证明这些,显得更正式……我走了。门口有没有白马?我要骑着白马重新进入城堡。我的王子。希望你能在城堡门口牵着我地马缰……”
喀丝丽用诗意的语言描述她嫁入城堡的心情,她脸上全是憧憬。陈不群露出难以忍受的神情,赵兴也摆出险些呕吐地姿势,赶紧打断喀丝丽的话,说:“你想要什么,我的女娘,我用一个国家做聘礼,你喜欢吗?”
在这个世界,用一个国家做聘礼,唯有赵兴有资格说出这个话,而且他说出这句话,不是虚妄的夸耀,而是事实。
赵兴有能力做到这点。
喀丝丽听到这话,抖一抖手中的官印,活泼的回答:“太好了,这就是你的凭证,什么时候我选定了国家,就在这添上那个国家的名字,你可不要反悔?……”
陈不群地脸顿时成了苦瓜脸,他低声嘟囔:“红颜祸水,老师,你可不能将天下委之一位妇人——妻者,传家事,承祭祀也,妾者岂堪承嫡之重!”
赵兴敲着桌子,醉意熏熏的说:“哪那么多话,快去通知大厅里的人,今晚上摆喜宴,是我太尉大人纳妾之宴。”
赵兴牵着喀丝丽的马进入石堡大厅的时候,酒似乎还没有醒,他脚步有点踉跄,动作显得很粗鲁——也就是举止幅度过大。
大厅里静悄悄一片,众人的表情都很异样,秦观首先跳起来,但他刚冲赵兴扬手,晁补之一把揪住他,拉他坐下,宗泽在一旁嘴唇蠕动,在回音效果非常强的大厅里,赵兴似乎听到三个字:“兵法云……”
喀丝丽兴高采烈的跳下马,她扫一扫大厅,发现众人没有上前庆贺,她有点不高兴。胡人喜怒形于色,不擅于隐藏自己地感情,喀丝丽地不高兴写在脸上,晁补之眼珠一转,用手捅了捅秦观,秦观俯耳过去,听晁补之交代了几句,叙叙起身招呼:“鼓来!”
杭州歌伎乐器一整套班子都在城堡中,要什么乐器没有,秦观这个风月魁首一呼喊,无数的手鼓递到秦观面前,歌伎们眼巴巴地期待这名风流才子能赏识自己的手鼓,秦观也不挑拣,随意取过一只手鼓敲打起来。
他敲打的是仗鼓乐的节拍——现代。这种乐曲节拍中国称之“能乐”、“日本和乐”、越南“仗鼓乐”,而日本本国则称之为“唐乐”,“渤海乐”。
这是唐式风韵,秦观这名风月界魁首亲自击鼓做宾,一名杭州当红行首上前轻敲檀板,喀丝丽扭动着腰肢上前,轻声吟唱《汉乐府.陌上桑》:“……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
《陌上桑》是一首汉乐府歌,它以采桑女秦罗敷的口吻夸耀自己地夫婿。
喀丝丽在这里履行的是“妾礼”,娶妾跟娶妻不一样,娶亲庄重而肃穆,要六礼齐备,而娶妾的开始仪式是“夸夫”,妾要吟唱歌曲。告诉参加喜宴的宾客,自己为什么甘以妾室身份侍奉夫君。
仗鼓乐敲击出的声音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