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风默默点点头,又呐呐说:“父亲止步徐州,不知道他退不退,帅叔叔,我等流连真定数十日,若是这样拍屁股就走了,如何解释?”
赵风说的是:赵兴在路途半中央,打着修建徐州防御体系的名义滞留徐州,静观风色,而帅范这一路,又用什么名义来解释自己的滞留呢?
帅范站起身来,眺望京城方向,叹了口气:“无需解释。朝廷大臣都明白我们做什么,我们只需要给他们一个理由就行了,他们会替我们解释圆满的。只是,你父亲这次举动,未知祸福。”
赵风答:“父亲的安危我倒不操心,但我也正想——此事过后,朝廷恐怕不再会给两大事务局出兵权。”
帅范走到一根旗杆跟前,听着咧咧的北风将旗杆吹地哗啦啦响。他望着真定以北,感慨的说:“是啊,上次你父亲借护送贡使的名义,两路包抄京师,这次,依然用这个旧计策,一而再,朝廷今后一听到你父亲要出兵。恐怕就提心吊胆,我估计,朝廷再也不会允许你父亲护送贡使了,弄不好,朝廷再不肯让你父亲出兵。”
赵风默默的沉思片刻。轻声说:“帅叔叔,下令吧,我们动身上京。”
扬州城内,侯蒙听了赵兴的话。诧异的望着王钦臣一眼,问:“监国,这又是什么事?”
王钦臣走到窗边,向窗外眺望,此时一丈青刚好拐过街角。侯蒙见到王钦臣这神情,马上解释:“宋行首回院后,会以一顶青罗小娇遮掩,再来此地拜访赵相。王大人有意一见,可稍等片刻。”
王钦臣讪笑着,转身解释:“我等朝中大臣商议,此刻朝局动荡,当立一个宗室子作为监国,以防止朝廷出什么纰漏——燕王、越往、简王,都是陛下骨肉,我等打算。择一而立。正跟赵相商议着呢。”
王钦臣在这里,将原本赵兴的提议改成朝廷大臣的提议。不是想抢功劳,因为这个举义是跟皇帝做对,是犯了皇帝地忌,王钦臣把这个主张说成是朝廷大臣的决议,反而恰到好处的掩护了赵兴。
侯蒙点了点头,赞同说:“今上行事荒唐,这次朝廷大臣罢朝死谏,终于赶走了奸臣蔡京,为了防止……,设立监国,恰是一步好棋。”
侯蒙省略的那几个词,在场的人都明白,他想说的是“为了防止宋徽宗秋后算账,有必要设立监国”。明白归明白,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
这也是宋徽宗的行事荒唐,惹得举世皆鄙。他走到这一步,不怨别人,只怨自己。
实际上,赵兴与蔡京正是宋徽宗的两大支柱,赵兴手握兵权,由他动手干倒了蔡京,宋徽宗地统治基础已经不存在了,设立监国,只是多加一层保险而已。
“现在的局势不是一般的好,南洋屈服了,金人打怕了,今后辽国与金人势均力敌,他们还将长期打下去,而我们正好一步步谋取幽燕,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官家,我们必须牢牢把握住朝堂局势,仲至(王钦臣的字),你把我地意思告诉朝中的大臣们,就说为了防止出现变故,我们江西派宁愿多做出一些让步,也要维持朝政平衡。”
王钦臣笑着,更正说:“赵相还在说南党、江西学派,这名号过时了,这次朝堂争斗,我们联合了关党、洛党,以及两湖的谢麟,人已横跨南北,学派涵盖所有曾经的广南贬官,所以部分关党人员认为不该再称为‘南党’,或者什么‘浙党’。
或有提议干脆称为‘苏党’——反正加入者都是些苏学士地仰慕者,或者其门人弟子。我看这个名称很合适。”
赵兴闭了一下眼睛,许久,他睁开眼睛回答:“也罢!如今新党有张商英带领,已经渐渐脱离了王安石的主张,我们也不能将之完全称为‘新党’,不如把它称为‘激进党’。而韩忠彦的旧党也与过去完全不能了,他们倾向保守稳健的策略,可以将其称为‘保守党’,而我们就是一群走中庸之路的调和派,称‘苏党’或称‘中间党’、‘中庸党’,都很合适……
仲至,你回去告诉张商英,说我赞同韩忠彦的主张,彻底罢黜王安石的主张,但我不赞成韩忠彦追讨王安石后人,剥夺他子孙的恩荫,或者掘王安石坟地主张。
王安石门徒虽然喜欢用这招对付反对派,他们是畜生,我们不是畜生,是君子。人死为大,既然王荆公已经过世了。他身后哀荣,就不要苛责了,以哲宗陛下的赏赐为准,到此为止了!满朝大事等着我们去决断,为一个死人身后该享用什么爵位而争执,毫无意义。”
王钦臣叹了口气,侯蒙也叹了口气,接嘴说:“赵相对王荆公如此宽厚。不知道我等身后,是否有人会对我等刨坟掘碑!……若要避免身后被人骂,最好不要让王安石门徒再爬上来。”
古代,连名带姓的称呼人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而下级称呼上级名姓,更是一种蔑视,赵兴很少直呼王安石之名,侯蒙这里点名道姓。意味着他对王安石门徒的作为已经无法容忍。
一阵楼梯响动,打断了三人地谈话,侯蒙站起身来,准备出去迎接,王钦臣顺手从赵兴手里顺过折扇。唰的打开,微笑着问:“是一丈青宋行首吗?”
侯蒙边下楼边回答:“时间上不对,一丈青回楼尚要梳洗,还要等人少的时候才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