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儿先是愣住,随后嘴巴一瘪便开始哭号,雷声大雨点小。嘴上嚎得响亮,眼里一滴泪都无。
章致拙对这种画面是司空见惯了,当初亲妈和后爸结婚生了个小孩也时常这样假哭。毫不犹豫,小手一扬捂住了安哥儿的嘴巴,又在脸蛋上亲了一口。
身边大人见状莫不大笑,章则淮摸了摸安哥儿绒绒的脑袋,对章致拙说:“皮猴儿,别欺负你堂弟了。”
章则河也笑着放下旱烟,对安哥儿说:“你哥哥喜欢你呢,有甚好哭的。”
安哥儿闻言,偷咪咪瞧了瞧章致拙,看见他笑眯眯的眼睛好亮,像春天村里的那条小溪。安哥儿不哭了,只嘴巴还翘着,心里有些闷闷。
琳姐儿一睇,捂着嘴笑道:“弟弟嘴上都可以挂油壶了。”
众人哄笑,安哥儿大羞,迈开小腿,便往屋里跑去。章致拙在原地痴痴地笑,心想可爱的小孩真是人间瑰宝。
殊不知,大人们看着章致拙那傻样也在心里感叹,到底是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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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连着两日,细雨朦胧,章家都在繁忙的扫墓祭祖中度过。
要走偏远难行是山路才能到祖宗的坟头,有时候还得大人拿着柴刀锄头在前方开路,后头的小孩儿才能跟上。
这期间倒是发生了件恶心人的事儿。章家同那张二狗家只隔了村里的一条小溪,相对而望。两家平日虽没发生什么大矛盾,但就是相互看不上眼。
这几日全村放下春耕的事儿要祭祖,家中的琐事便繁忙了,烧饭洗衣、割草喂猪等事都得要人做。章家是两媳妇和婆婆高氏一起做,几个小孩也帮衬着,有时候章则淮也会烧烧饭,做几个小点心。家里的扫洒,挑水搬缸这类粗活章则河顺手就做了。
那张家可好,一应杂事全叫那年方十六还未出嫁的女儿做,俩弟弟一个个游手好闲,大人们也都视而不见。
那俩闲货看见琳姐儿小小年纪已十分美貌,便在她面前晃悠来晃悠去。琳姐儿可不是娇滴滴内向不敢出声的嫩小姐,惹得她找了大伯家两个大哥来撑场,骂道少在她面前晃悠,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儿。
这
下可不得了,张家那视儿如命的娘李氏天不亮就叉着腰在小溪边阴阳怪气地叫唤,说甚女儿总是赔钱货,如此凶悍到时可嫁不出去,砸手里成了老姑娘,可亏大了。
又说也只有不讲究的人家才会让女儿也去祭拜祖宗,也不怕祖宗翻了棺材盖儿,半夜里找不孝儿孙算账。
如此蠢话惹得章家全家火冒三丈,章则河家三个壮汉抄起扁担锄头就要过溪去。大伯娘钱氏心里也气,一连生了三个臭小子,正是看小姑娘欢喜的时候,也打算把指甲剪利些,抓她头花、挠她个破相。
还是章则淮夫妇拦住了他们,劝阻道:“大哥,咱没必要为了这憨货就脏了自个儿的手,到时候他们倒打一耙去官府告咱们,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这样,咱们去找里正,要他们赔银子可好。”章则淮道。
章则河一家仍愤愤,到底同意了,浩浩荡荡去了里正家,遇见好奇不知道发生了啥事的村民便说,张家那婆娘骂自家祖宗,要去里正家讨个说法。
同个村的都知道各家的德行,都说张家那群憨货嘴上最不干净,连素来有礼的章家也被惹毛了。
里正此时十分头疼,自家还忙着祭祖脚不点地儿,总有没眼力见的要闹事。索性叫了两家族长,骂了张家一个狗血喷头。
章家一听居然骂了自家祖宗,个个嚷嚷起来要张家赔罪,平时内部有矛盾那也是族人,被外人骂可还了的。另一张家倒有明事理的族人,暗恨那家子脑子不清省。
张氏族长被当众下了面子,心里正恼怒,勒令张二狗家出一两银子给人家赔罪。
张二狗哪里肯,两眼一瞪,扯开破锣嗓子嚷道:“凭甚!就吵个嘴儿还要出银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王法啊!”
张氏族长气到深处已平静下来,只淡淡道:“你要不肯赔银子,便赔人家一亩田。”
张二狗一噎,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二狗婆娘李氏一瞧势头不对,咋还要赔田地了,大嘴一张、头花一扯、地上一躺便撒起泼来,又哭又叫,好不可怜。
里正被烦得快要脑梗,也不想理会那家子,便对张氏族长说:“张二狗家可给你族里惹了不少麻烦,闹到我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索
性将他除了族,还可给族人一个警示。”
二狗家一听这话,顿时悄没声息,像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李氏还衣衫不整躺在地上,瞧了瞧族里众人脸色,讪讪地自个儿爬起来,拍了拍灰,又推了二狗一把,暗示他说话。
这年头除族可不是件小事,被除了族就相当于没了祖宗,无依无靠,在这个年代可任人欺凌,生活不下去,甚至子孙科举都很有问题。
张二狗顿时将恼怒的表情一收,换上谄媚的笑容,怯怯道:“族长,我们知错了,我们愿意赔罪,这就回家拿银子去,可别把我们家除族了呀。”
李氏站在二狗身后弯着腰道:“族长,家里两个小孩还小,没了族里人帮衬,可教我们没地儿去了,咱认错了,这就像章家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