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潮湿的天牢里,孟丞相靠在墙边,从来整整齐齐的头发乱糟糟的,憔悴的面色更显苍老,冰冷的石壁散发着瘆人的冷意,结了块的馒头边上爬着几只黑漆漆的老鼠。
任谁也不会想到从前位极人臣,声名显赫的一朝宰相会落到如此地步。
包括他自己。
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孟家一夕倾覆,他甚至来不及向玉贵妃递消息就被抓进了大牢,他的罪状,罗列了整整七页,皇帝痛斥他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只等几日之后处死。
孟丞相心有不甘,他的女儿已经嫁给了三皇子,很有可能会是未来的太子妃,甚至皇后,而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国丈,明明一切都唾手可得,怎么就满盘皆输了呢。
到底是哪里错了?
“到底是哪里错了?”神思恍惚之下,孟丞相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声。
“大概是错在您不够聪明吧。”孟清露的声音传来,孟丞相猛的回头,他的女儿隔着监牢与他相望,目光温柔恬静,一如从前,可孟丞相却觉得这个女儿身上,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你怎么来了,你帮我给玉贵妃传个信,我还有…”
“父亲,你怎么还不明白?”孟清露打断他,目露怜悯,“母妃不会见你的。”如果玉贵妃真的愿意救他,怎么会让他在这种地方关了这么多天,不闻不问,就已经是一种无声
的拒绝。
孟丞相一愣,然后变得气急败坏:“她怎么能见死不救,我为她做了这么多事,要不是为了扶持三皇子…”
孟清露淡淡道:“父亲,慎言。”
孟丞相哈哈大笑:“这么快就帮着外人说话,你以为没了孟家,你还算个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我力排众议,支持与她,她一个宫婢出身的低贱之人,能位居贵妃?她阮红玉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可真厉害啊!你告诉她,我倒了,她也没什么好处!”
“这些话,还是留给父亲亲自去说吧。”孟清露莞尔,“我来,是见你最后一面,全了我们父女的情谊。”
孟丞相这才察觉到不对,孟家被抄,他这个向来遇事就哭柔柔弱弱的女儿居然毫无波澜
,甚至从进门到现在,一直保持着同一副表情没变过,完美的如同贴在脸上的假面。
“你…”
孟清露道:“您不是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输吗?我来告诉你,因为您太自大了,所以没有看到我这小小的蚍蜉,如何撼动了一棵大树。”
“父亲,您没有发现吗?虽然你地位显赫,可家中几位弟弟,却一直在一些无足轻重的职位上待着,外公致仕,几个舅舅也没有得到重用,皇上他早就不想孟家再壮大了啊,可笑你还一直做着国丈梦。”孟清露比他清醒,早就看透了孟家烈火烹油的假象,那时,她便定下了一个壮士断腕的计划,“你自以为押对了宝,站了三皇子的队,可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一根绳上的蚂蚱。”
“所以,为了不让孟家拖累我,我就把一些事情‘不小心’透露给了三皇子,比如你买凶杀人,比如你诬陷忠良,结党营私。”有了这些把柄,对孟家颇有微词的皇帝,怎么还
忍得住,定是要算总账的。
孟丞相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冲击地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看起来老实懦弱的女儿出卖了他:“有一个背负罪名的父亲,难道你还以为自己能得了好?”
“谁不知道女儿胆小怕事,弱不禁风,你做的错事我可一件都不知道,如今还为了你的事情屡次求情,寝食难安,日渐消瘦,三皇子现在可是分外怜惜我这份孝心,特许我来看你。”孟清露最擅长以退为进,没了显赫的妻族,皇上对三皇子更放心,三皇子也会对她更怜惜,这样的三皇子妃看起来才更“无害”啊。
顶着“柔弱无害”这张面具,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孟丞相满嘴苦涩,他居然都被骗过去,没有看出这朵娇弱的莲花是个食人的猎手:“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我可有哪一点对不起你?”
“父亲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您把我生的和您太像了,我和您一样,想要的太多。”孟丞相想要的孟清露也想要,她不想让步,只有除去阻碍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有了家族,你才有倚靠!”他想不明白,家族兴盛了,孟清露才能更好不是吗?单打独斗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孟清露摇头:“孟家是一个累赘,不仅惹得君王猜忌,还有太多蠢货,有你们拖后腿,我怎么走得远,只有剜肉剔骨,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她不在乎敌人的强大,不管什么敌人,她都有耐心和毅力去攻克,但是她讨厌不够聪明的伙伴,那会是致命的缺点。
孟丞相气急,毫不留情地指责道:“为了争名夺利,你竟然冷血至此,坑害亲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权势不好吗?那你为何一辈子汲汲营营,处心积虑的就是想要得到它呢?”
孟丞相被这几句话气得暴跳如雷,这怎么能一样,权势,是男人心中永恒的追求,谁不想高官厚禄,谁不想光宗耀祖。但一个后宅的女人,为了这些东西,不择手段,就显得可笑了。
“父亲,在你眼里,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