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仁可不知道她家在传闻里成了屠夫世家, 偶尔听到这个词也想不到跟自己有关。
表彰大会开完了,严军长还单独见了她,萨仁不等他说话就道:“我知道您相信我, 可这夸我的话也太过了,我哪儿有那么厉害。”
“去问问全军有几个能在你这年纪拿到一等功的!这一等功可不是我帮你申请的, 是军部给定的, 还不厉害?”
萨仁沉默片刻,道:“这个一等功, 只是因为我救的人是全军总司令, 其实我的贡献还不如上前线厮杀的普通战士,实在是受之有愧。”
“给你就拿着,没什么不公平的, 如果徐司令有事, 前线士气被挫,所有计划也会被打乱,所以你的出现很及时, 这就是贡献,我看你平时自信满满, 怎么拿个一等功就吓到了。”
倒也不是吓到了, 萨仁是真觉得自己没做什么, 而且她也不是军队的人, 领军功章说不过去。
“你在军营时就是兵,有什么说不过去的,给你的就收好,不必多想。”
严军长又叮嘱她两句,“出于对你的保护,报纸上不会提你的名字, 还有我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你想去军校了来找我。放心吧,这不违反纪律,对于人才,军校领导也有破格录取的魄力,再说了上上大学没坏处。”
萨仁点头答应,这次她是真的感受到严军长对自己的重视,甚至她都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她没在军区多留,严军长派车把她送去干休所,还派了自己的警卫跟着。
呼市的自然环境其实说不上多好,但也不缺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干休所就在风景优美的东山边。
东山上种植着大片的油松,冬末初春的季节也泛着绿色,虽然绿色不够深不够翠,但在一片灰黄的城市边还是很醒目的,放眼望去,令人心旷神怡。
可走近了就会发现这绿色不够深不够翠的原因是因为上边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萨仁想到煤矿将会导致的环境问题,没心思再看。
等到了干休所,报上名字,就有人把她带去了最靠边的院子里:“刘老就在这边,他好静。”
萨仁坐着军车带着警卫员,对方也没防备,简单套问几句就知道了刘老的身份。
刘老以前是大校,因伤退了当了副省长,后来住过牛棚,掏过粪,平反了身体也垮了,他也没亲人,就近住到了呼市干休所,没再回原籍。
刘老看着比徐总司令要年轻,也更和气,徐总司令身上有上位者的不怒自威,法令纹里都写着威严,这位就像个邻居老大爷,萨仁想到自家爷爷,心里更觉亲切。
“刘老好,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刘老确实就跟个邻居大爷一样,起身让了座,笑呵呵地打量着萨仁:“说是给我找了个特别厉害的医生,难不成是你?也太年轻了,你刚进来时我还以为谁家孙女找错门了。”
“我也算不上医生,就是对中医保养略有研究,能让我给您把把脉吗?”
刘老也没多问,直接伸出手来,嘴上却说:“半只脚都跨入鬼门关了,还调理什么?孤家寡人了,能活到哪天是哪天!”
“您可别这么说,这干休所的各位不都是您的亲人嘛,再说徐司令不是还惦记着您嘛!把心情调整好,看着咱们呼市发展越来越好,祖国越来越富强,您也会越来越有盼头。”
刘老再次打量她,眼神带笑,“小丫头还挺会说话,最后两句倒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是啊,再多活两年看看咱们这太平盛世!”
萨仁一边跟他聊着,一边把脉,老年人上了年纪身体各项机能本就会越来越弱,这位腰腹都受过枪伤,一遇阴雨就疼,冬天更是难熬。
“其实您这种情况可以跟候鸟一样,冬天去找个暖和艳阳高照的地方,夏天在呼市问题不大,要不就把屋里多加几排暖气,到处烤得又干又暖,恨不得起静电那种,才能舒服了。我看您冬天还爱锻炼是吧,其实年纪大了在屋里伸伸懒腰来回走走都叫锻炼,没必要非得顶风冒雪的出去溜达。”
旁边陪着的干休所护士就说:“这小医生看着年纪不大,说得倒是很准,可不是嘛,冬天下了雪不让刘老出去,可人家不听啊,天天都要晨跑,说是不出操,浑身难受,有的时候还去那树林子里下套逮兔子,就是不爱在屋里待。”
逮兔子?看来还是个老顽童啊,可这种性格的人应该很少忧虑,为什么他会郁结在心呢?
萨仁看护士盯着,跟着自己来的警卫员也竖着耳朵,就干脆说:“今天天气不错,刘老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
刘老爽朗笑道:“行啊,不过我有个要求,别人问你,你就说是我孙女行不行?”
萨仁一愣,难道是为了避嫌?可刘大校都这么大年纪了谁会往歪里想呢?
却听小护士笑道:“刘老这是想去气胡博士吧,胡博士的孙女就跟你差不多大,去年考上了呼市大学,还没开学呢,隔一两天就来看胡博士,胡博士那个得意啊,常在刘老面前夸自家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