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好, 太后也好, 都是后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怎么说, 全都算得分毫不差。因此安岚一听这两人开始一唱一和, 便猜出自己今天可能是真的走不了了。
果然,在成帝笑着打了几句圆场后, 太后又虚虚按着额头道:“我这孙媳妇儿这么伶俐乖巧, 小两口又正是新婚, 孙儿舍不得她也是应当。可我最近头风的老毛病又犯了, 尚宫局新来的那些人, 调香的手艺都差得很, 哀家闻着就觉得烦躁。上次岚儿送我那瓶玫瑰香露倒是十分合意, 可惜经不起消耗。所以哀家想让岚儿进宫里呆几天,让她以睿王妃的身份帮哀家□□下那些司侍们, 也好在宫里立个威。以后传出去,孙儿娶了这么位聪慧灵巧的王妃,咱们面上也有光不是。”
她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 皇帝又素有孝名,涉及到太后的头疾,一时也不好反驳,再看李儋元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轻咳一声道:“要不这么着, 让皇儿也陪着王妃一同在宫里住下, 也省的他们小两口分开。”
“那也不太妥。哀家给岚儿安排妥当的命妇院里,住的大多都是女眷女官,元儿堂堂亲王,为了陪媳妇儿住在女人堆里,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太后用帕子捂住嘴,又冲李儋元打趣道:“果然是年少气盛,连分开这几天都忍不了了?放心,最多不过七、八日,皇祖母一定还你个圆乎人儿。”
不知为何,李儋元在听见这句话时,心头猛跳了一下,可皇帝已经松了口,他再不答应便显得矫情,正绷紧了唇思索对策,安岚却在桌下按了下他的手,然后站起向太后行礼道:“承蒙皇祖母高看,安岚必定竭尽所能调.教那些宫人,不让皇祖母失望。”
这事说到底,不过是太后想让她到宫里呆几天,反正婚事都已经办了,小夫妻分开几日,在外人眼里实在是不值一提的事。若是咬死不从,反而更能找皇后那边找机会发难。至于这其中藏着什么弯弯绕绕,走一步看一步就行,反正天子眼皮底下,只要她够谨慎,要动什么手脚也不容易。
李儋元淡淡敛着眉眼,始终未发一言,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从那平静的面容下,看出隐隐流动的阴鸷与戾气。待安岚坐回后,两人的手在桌下拉来扯去,终于还是李儋元妥协,抬眸道:“那便听凭皇祖母的安排。七日后我来接岚儿回家。”
他专门加了个限期,以防她们刻意拖延,太后和皇后听得捂唇而笑,故意调笑道:“瞧这孩子,真是舍不得媳妇儿,一点儿也不想掩饰呢。”
安岚瞥了眼李儋元,见他连虚与委蛇的心情都没,像揣了块千年寒冰,从背脊里冒出寒气,于是对太后道:“皇祖母容我和阿元说几句话吧。”
太后立即露出体谅的表情,捶了捶腿,朝皇后和皇帝瞥去个眼神道:“得了,咱们也别在这儿妨碍人家小夫妻说体己话了。”转过头,又对着安岚笑得十分亲切:“待会儿让江嬷嬷领着你,直接去我永寿宫里,住的地方、伺候你的人全安排好了,若是差什么只管找皇祖母开口。”
安岚笑眯眯冲太后道谢,姿态大方温婉,半点不情愿都没流露,太后看得十分满意,轻勾着唇角,让皇后扶着胳膊往外走,又成帝使了个眼色,将暖阁让给了李儋元和安岚两人。
安岚见李儋元脸色始终阴沉,坐过去把下巴压在他肩上,露了个顽皮的笑问:“这么舍不得我吗?”
李儋元没好气地看着她,又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耳垂道:“亏你还笑得出?”
安岚眨了眨眼:“我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又不是被囚禁,只是这几天,就得劳烦相公自力更生了。”
李儋元瞪她意味深长的笑脸:“以为我和你一样,老惦记着哪事啊。”
安岚正在偷笑,又听他压着声道:“这件事绝对不简单,我们才刚成婚,太后就那么急召你入宫,我怀疑可能和皇叔有关。”
安岚也终于正经起来,抬起头道:“我也看出来,今天这事表面上是太后出面要人,其实背后站的人是皇后。我原本怀疑太子,但是我现在好歹是册封的太子妃,如果我在太后宫里出事,她们怎么可能脱得了责任。如果是豫王做的,他凭什么能把手伸到皇后这里。”
李儋元将她的手合在掌心,声音里充满了忧虑:“总之我不在你身边,你得步步小心谨慎,我在宫里也有些眼线,会想办法安排到永寿宫里去,若出了什么事,就赶紧通知我。”
安岚在他手心挠了把,笑道:“行了,我看起来像没你就不能活的吗?”
李儋元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够聪明,可是……”可是就想把她天天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分开一刻都觉得心被揪起。
安岚趁左右无人,飞快在他脸上轻啄了口道:“放心吧,你家夫人可没那么容易被人算计。”
李儋元被她的笑容感染,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道:“那倒是,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两人又腻歪了会儿,直到门外的江嬷嬷来催,才依依不舍地告别。李儋元被领着走到宫门口,忍不住驻足回头看了眼,长叹了口气想:进宫面圣把媳妇儿给面没了,还有比他更倒霉的新郎官吗!
另一边,安岚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