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当年能从一众徐氏嫡女里被选中做了太子妃, 也是经过了后宅厮杀,斗角勾心。可这些年安顺的生活,渐渐消磨了她的斗志, 唯一值得操心的, 也就是个不成器的太子而已。可不成器归不成器,她知道皇帝这人念情,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走到废太子的地步。
直到今日,三皇子新娶的王妃抬起头看她,一双明眸仿若寒星, 嘴角微微勾起道:“母后为何会觉得,那帕子一定有问题。”
皇后坐在高高的锦垫上, 突然有生出种难以言说的虚脱感,浮在眼前的金銮玉殿、宴台朱楼, 就从这一刻坍塌。
可多年来统领六宫的经历, 很快让她恢复了镇定,护甲往膝盖上一搭笑起来道:“无事就是最好,全怪本宫多虑了,王妃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谁知安岚一反往日的淡定,上前一步,突然在成帝座前跪下,再抬头时脸颊已经落下泪来:“皇祖母这次病倒, 儿媳虽不能在榻前照料, 却也是日日挂心, 祈盼皇祖母能早日康复。可母后却一再怀疑,甚至数次给我按上加害皇祖母的罪名。被冤枉、被禁足,儿媳都可以不在乎,可绝不能背上这种大逆不道的罪名,若是这些流言传出去,儿媳便再也无颜留在这世上。”
她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最后将头伏在绒毯上,双肩却不断发颤,看起来煞是可怜。成帝脸上流露出愧疚,十几日证据全无,却把她一个弱女子留在这里,反复被指证猜忌。连忙弯腰让她站起来,又安慰道:“这说的什么话,你现在的身份是睿王妃,有朕为你做主,谁敢随便冤枉你,敢传你的闲话。”
安岚依旧跪着,上身却挺得笔直,其声铮铮道:“还请父皇彻查此事,还我一个清白!还要再查一查,周太医给我开的那些风寒药里,究竟加了什么东西!”
皇后的手猛得一抖,然后偏头掩饰脸上瞬间的失色,成帝皱起眉头,大声追问道:“你说什么?周太医给你的药里加了东西?”
安岚点头道:“儿媳正好也懂些药理,我闻出药汤的味道不对,明显不止药方上的那几味药材,所以不敢喝,而是偷偷倒在杯子里藏了起来。这种事没有证据,我也不好随便冤枉周太医,还请父皇派人去我房里把药拿走,验一验究竟里面被加了什么?”她突然转头,对着蜷缩在角落里周太医的道:“还有,周太医方才趁大家都围着皇后时,想要塞给我的帕子,一定还藏在你身上吧。”
成帝越听越是心惊,转头看见站在阴影里的青衫男子,此时满脸的颓败与恐惧,在天子的逼视下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那天后,安岚回了命妇院,只等了几个时辰,便传来周太医受不住刑罚,一口气全招了。他承认偷偷在睿王妃的药里做了手脚,再通过太后房里加的细辛香催发,就能使人暂失心智,然后他将袖子里藏的染毒帕子递过去,给睿王妃按上个毒杀太后的罪名。
据说,成帝拿到卷宗后气得差点掀桌,正好太后也已经转醒,便一并把之前的事全安在了周太医身上,判他择日斩首。下令立即放睿王妃出宫,再赐下许多绸缎珠宝作为补偿。
“恭喜王妃,这事算是了了,您也再不用背着这不白之冤了。”收到圣旨的那刻,汤芷晴仿佛比本人更开心,像只愉快的小麻雀,围着安岚不停道喜。
安岚正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闻言看了她一眼道:“还没结束,你知道的。”
汤芷晴的笑容立即淡了,左右看了看,才走近道:“王妃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这么急着结案,圣意谁又揣测的出呢。”
安岚笑了笑:“你这不就在揣测吗?”
汤芷晴讨了个没趣,顺手帮她整理着箱笼,突然又想起件事,凑在安岚耳边轻声道:“王妃既然猜出我的身份,我也不想再瞒着您。豫王爷吩咐过我,无论如何都要保证王妃您的安全,必要时,会用我的命来换您一命。”她顿了顿,又道:“王爷对您可谓情深意重,我们这样外人看了都觉得羡慕,还请王妃千万不要因此事误会他啊。”
安岚的脸立即就冷了,退后一步,沉声吼道:“大胆,你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汤芷晴愣了愣,她其实也猜不透睿王妃和豫王爷有什么纠葛,可王爷既然交代那样的话,说明必定是有些不清不楚的事。她这种身份的人,也不好随便掺和。但是那日王妃对她的一番敲打,明显是把她当成了豫王派来的眼线,万一她不帮王爷解释清楚,生出了误会,以后这锅可得自己来背。所以才鼓起勇气说了这么段话,可王妃看起来并不感动,甚至浑身都透出被冒犯的愤怒。
安岚摆足了王妃的威仪,冷冷看着她道:“幸好这房里并无他人,看在你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便免你这造谣之罪,你自掌嘴巴谢罪吧。”
汤芷晴吓得浑身发抖,她从没看过睿王妃这么冷酷的一面,幸好她不算笨,连忙缩着脖子掌着嘴巴道:“都怪奴婢胡言乱语,还请王妃赎罪!”
“好了。”安岚见威慑的目的达到,抬手道:“你以后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然可就不止掌嘴这么简单了。”
汤芷晴唯唯诺诺的应承,从此再不敢提一句豫王。
安岚看着饱受惊吓的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