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百户把宋榛平兄妹的户籍放在赵廷朵的案前,又把宋家要入军户的原因说了一遍。
这才嘿嘿笑道:“三公子,卑职虽然是大老粗,说话可从来不骗人。
尤其是别人主动入军户,那是看得起我们这些吃军粮的,是我们自己人。
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他们还愿意入军户,我就安排人去给他们挑房挑地。
反正那些东西都是白来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碎金镇现在成了鬼镇,所属的七里县衙就丢弃不管。
镇北军愿意接手,县衙还乐得清闲。
“嗯!那就这样吧!你还是再说说入冬前营房能否修建好!”赵廷朵随意把户本翻了翻就丢到一边。
这种走投无路的农户转成军户,的确是一条活路,只是能做这个决定,颇有壮士断腕之心。
毕竟按照朝廷律法,军户不能随便转民籍,三代不许科考,战事起每户抽丁入伍。
只凭这三条就让许多人望而生畏,甚至把军籍说成贱籍。
至于每年需要给军里上缴四成粮食,没有其他苛捐杂税,其实比官府还要少。
镇北侯府三公子赵廷朵来碎金镇,表面上是督促卫所修建,其实是替大哥赵廷雷过问沙金探测一事。
遇上有人投奔镇北军只是巧合,自然不放在心上。
见三公子又开始询问公事,罗百户顿时垮下脸。
这大半年来他就像个工头,天天修房造墙,早就厌倦到不行。
可此事是雷千户下的令,还派人来巡查。
眼前这个三公子出身特殊,人虽然不在军中任职,可很是得候爷喜欢,他就不得不提起精神应对。
再说另一边,薛小旗领着兄妹三个已经到了房子最密集的镇东。
这里也是以前最繁华的集市,经历劫难,保存下来的房子也基本上在这里。
碎金镇鲜少见到生面孔,此时看见有军士领人过来看房,原住民们都围拢过来看稀罕。
指着一排清理过的小院,薛小旗略有些骄傲道:“那些房子都是卫所管理,现在空置着。有我一句话,你们随便选一个院子就行,没人敢来骚扰你们。”
宋梨云随意点点头,抬腿就进了旁边一处院子。
她对碎金镇不了解,还是看看再说。
院墙有一人多高,院子不大,地面是卵石铺成。
旁边留下一块小菜地,现在地空着,露出新翻过的灰褐泥土。
房间是一进的,三间正屋,两间厢房。
正房两间有炕,炕面都破了,露出里面尚未完全熏黑的火道,显示房子使用的时间并不长。
这些房子应该有人翻捡过,里面的家居全无,没有窗纸,屋里满是沙土。
宋榛平拉着小安四下看,又将门廊下还带着新色的木柱摸了又摸,满心欢喜。
这可比二叔家那黑糊糊的耳房好多了。
宋梨云没有进屋,只在外面看了看就直接否定。
她想要宽敞的空地,不是这样紧凑的小院。
哪怕荒凉一些,衰败一些,至少可以让小安欢快跑动,可以肆无忌惮无拘无束放声大笑的那种。
而且她不想要平时邻居在旁边听墙角,出门就得换笑脸。
兄妹三人在里面看房,薛小旗就威风凛凛站在院门边对周围邻居训话:“这里以后是军镇,军户越来越多,你们这些民户都老实点,要是被我们知道你们有欺压排外的事,定要全部撵出去。”
民户们都畏惧的缩在一边,连声说不敢。
因为碎金镇惨案,从州府到最近的七里县,官员被杀被贬十余人,这里早就成了云州官员的禁忌之地,唯恐沾染半分。
从那以后官府再没有来征收过赋税,对碎金镇死去的人也没有安抚赔偿,就连活着的人都不闻不问。
颇有几分将他们留在这里自生自灭的意味。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前碎金镇还是个村子时,几百号人过得尚好。
月中有货郎来,村里还会热闹几天。
可金沙像是给人们的一场恶梦,经历繁华回落冷清村镇,大家就受不了。
能走的人都走了,不能走的就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再找不到以前的活力。
现在镇北军要修卫所,从镇上还剩的两百多人里找了些年轻人去干活,也要给饭给钱,才又有些希望。
一切希望都是卫所给的。
所以,薛小旗的话听在居民耳中,自然对军户生出畏惧之感。
宋梨云兄妹三个出得院子,看见的就是趾高气扬的薛小旗和衣衫破旧,远远观望的碎金镇原住民。
见到宋梨云出来,薛小旗换上笑脸迎过来:“宋姑娘觉得怎么样,这里就在镇中,以后还能做些买卖都行,我跟周围人都打过招呼,没人敢对你们不敬。”
宋梨云淡淡一笑:“薛军爷费心了,选家这样的大事,还是家兄作主。”
薛小旗这才像是想起宋榛平来,转身看着他昂头挑眉道:“宋兄弟觉得这房怎样,我看就这样定下来了。
这可是在镇上,要是宋兄弟想摆摊卖些针头线脑的也方便。
实话实说,旁边那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