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跟草原和平相处,本官上书了碎金镇和宋姑娘你的事!”
宋梨云有些惊讶,自己那些事不过是行商,能卖些银子而已,怎么需要写进折子报给皇上。
她委婉道:“民妇一介女流,做的都是小事,怎好耽搁圣心!”
江丰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说的小事,都不小吧!”
“橡子粉条、烤肉料、菜籽油、羊毛线纺布、羊绒毯、牛角梳、还有牛角纽扣饰品,纸箱纸袋、卫生纸……”江丰也不嫌烦,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的数。
宋梨云此时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弄得有点多。
“……还有奶粉!”江丰终于挽了句号。
宋梨云笑笑:“这些……也没什么吧!我是穷人家的孩子,穷怕了,就为多挣钱!”
江丰没有再提皇上,却道:“狄族年年都要对云州烧杀抢掠,说到底都是物资匮乏,求生手段。
去年没有大雪尚能平和,只有两个小村子受到抢劫。
对此情况,每代朝臣要么提和亲安抚,要么是重兵讨伐,都不能消除隐患。
皇上觉得你让部落致富的方法可行,私下跟太后已经争吵过几次!”
皇子太后母子不和,皇上还被太后辖制?
宋梨云脑中嗡嗡:这是……自己能听的吗?
会不会马上砍头灭口?
她心中忐忑,脸上却镇定不显,江丰说得自己就听得。
随着江丰的叙述,宋梨云渐渐听明白其中意思。
皇上如今虽然亲政,但处理朝政绝大多数靠太后和安国公辅佐。
一个是亲生母亲,一个是亲舅舅,这也正常。
在一般的政事上,三人相处融洽。
可在对狄虏王庭这个武朝的心腹大患上,有了分歧。
太后要和亲,以柔制刚,她相信只要女子足够聪慧,就能够化解两族矛盾,至少可以缓解每年边境冲突。
安国公是军人,根本不相信女人在国事中能有什么作用。
他坚持重兵严守,朝廷继续在云州驻扎军队,而且要恢复当初的十万大军,对狄族有压倒性力量。
但这势必要增加军费开支。
皇上登基,镇北军以前拖欠的军饷问题自然解决,但户部肯定不愿再增加军费,那又是扯皮的事。
安国公的增兵还没有通过,皇上却是要以虎抑虎,希望武朝出兵出钱,扶持自己的表兄赵廷朵成部落王庭首领,彻底解决狄族犯境的问题。
这个方案一出来就被太后和安国公否定,说他少不更事,想法天真。
岂不说这会不会养虎为患,单说乌达部落才二百多人,哪怕镇北军送一个四百人的雷字营,能在迷达河谷打下一片疆土,也无法跟拥有上万兵力的狄虏王庭抗衡。
无论是人力财力,乌达部落都还在依赖镇北军,不成为武朝拖累就很好了,怎么可以将国家大事托付给一个小小部落。
况且狄虏王庭跟武朝百年来早有默契。
武朝若是派大兵进入草原,擅自破坏草原部落之间的平衡,王庭就要血洗云州边城。
换句话说,乌达部落的四百雷字营在迷达河谷搅天搅地,用的都是部落冲突这个理由,符合部落复仇行为。
乌达部落二十年前灭族人人皆知,所以王庭不会出面干涉。
要是武朝镇北军公然进入草原,那就是对在草原拥有一定话语权的王庭宣战,这可不是两边都想看见的。
宋梨云听得脸色大变,冷汗淋淋,捏着裙边的手指都在发白。
“江大人,这消息合城守备可知道?”
往草原驻兵是一年前跟赵廷雷商量好的,要是没有镇北军驻扎,迷达城是否还能修建?
江丰一直都是小皇帝的人,他给自己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赵廷雷应该已经得到太后和安国公的书信,会中止跟你们的协议,但他不知道皇上的意思。
今日要你来,就是要你尽快启程去合城,把皇上的意思告诉雷将军。
可以继续扶持乌达部落,但不能再明着派兵刺激王庭,只能另寻他法。”
宋梨云听到这里,悬着的心归位,可还砰砰跳个不停。
她之前还在嘲笑许嬷嬷夹缝中生存,现在才明白乌达部落才真正是在刀锋上跳舞。
太后和安国公所代表的朝廷并不看好乌达部落,在他们心里,乌雅夫人只是安国公养的一个外室。
不允许乌达部落武力扩张,防止刺激狄虏王庭,所以送婢女,送工匠婆子,就是没有能打仗的武器。
另一边,跟王庭和亲搞好关系,倒是中规中矩的外交政策。
但是,太后和安国公低估小皇帝的决心。
皇上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想着将乌达部落扶持壮大起来,制衡狄虏王庭,私下联系江丰这样的旧人。
乌达部落的选择,显然就是一个难题。
一步错,有可能就灰飞烟灭!
江丰见宋梨云一直沉默不语,也知道不是能轻易作决定的,于是提醒道:“皇上对你的商业很感兴趣,不如先让部落繁荣起来,若是武朝来往商户聘请护院镖师,狄虏王庭是无法干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