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时候,男人将她摆放在床头。
他经常和她说话,细碎地说着工作任务,或日常琐事。
就像他心爱的姑娘仍旧陪伴在他身边一样。
“如果你还在的话……”
他经常无意识说出这句话,回过神又苦涩地摇头,自嘲地笑。
“……你肯定又要说我心性不坚定了吧?”
她安静地听着。
那个时候她才刚修炼出意识,无法化形。
她是一幅画。
画没办法理解人类复杂的感情。
她听不懂男人话里包含的各种情意,却无端端觉得难受。
她想,肯定是这人的情绪太浓烈,影响了她的修炼。
但没办法,离了他,她很可能被不识货的人拿去当打火道具。
嗯,反正她迟早有一天会修炼出人形,提前学习人类的感情是好事。
男人有过一段很艰难的时候,被出卖、被通缉、被追捕……吃了上顿没下顿。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卖掉她。
他带着她一起逃离。
她陪他看过山川壮丽、长河奔腾,看过这大千世界、万象奇景。
后来啊,战争结束了,男人继续投身祖国的建设中去。
他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和她说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忽然过上安稳的生活,她反而百无聊赖,每天看着窗外的日升月降,陷入沉睡。
她是被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唤醒的。
是他回来了啊!
她开心地睁开眼睛,发现她正被男人捧在手心。
“这个你也要收起来吗?”男人的身边是他的同胞弟弟,在说话,“也对,心蕙姐的东西,嫂子看到了说不定会不开心。”
“你嫂子不是那种人。”男人失笑,语气里多有感慨,“只是觉得,我该朝前看了。”
“是啊,十五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当年那件事,并不是你的错。”
十五年?
距离女孩牺牲,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吗?
她看着男人,发现他的鬓角多了几缕莹白。
咦?她想,是她的错觉吗?他怎么好像变了样子?
他的鬓角微白,身材不复高大,脸上多了纹路……
哦,这就是人类的衰老?
这可不行啊。
她想,她受人之托,还有话没有告诉他。
他可不能老太快。
至少要等她修炼出人形啊!
那双手轻轻摩挲着画轴,沉默许久后,把她放进箱子里。
盖子合上的瞬间,她的世界一片漆黑。
她知道自己被收起来了,或许还会被卖掉?
“今天还回去单位?”
“回啊,忙着呢。”
“先一起吃个饭。”
“行。你请客。”
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她躺在黑暗中,发了会儿呆,重新进入沉睡。
时光流转,之后的日子里,她只短暂地清醒过两次。
一次是被外面的谈笑声吵醒。
“新娘子不要害羞啊,看这边……来,爸爸妈妈也一起去拍个全家福吧。”
屋子里聚了很多人,他们大声说笑,欢声笑语中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以及欢快的乐器演奏声。
她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继续睡。
另一次惊醒她的,则是悲恸的哭声。
丝丝缕缕,如潮水一般淌进箱子,包围了她。
妖精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她而去。
“等她再睁眼,已是很多年后。”沈知意道,“她修炼出人形,来完成主人托付给她的最后的愿望。
“只是她不知道,她要找的人已经在多年前去世。
“她凭借妖精对气息的辨认找到了那人的后代,且……把人认错了。”
弹幕不能理解:“这都能认错?!”
“很多小妖精对人类的记忆是通过气息——他们对外形、性别没有特别强烈的意识,对于他们来说,外形性别都可以改变,唯有气息不能隐藏。”
沈知意解释完,老神在在地看着双眼通红的男人:“现在,你明白了吗?”
男人看看沈知意,又看看桌子上的画。
“你是说……小柳儿是、是这幅画?”
“是那幅画里的那棵柳树。”
男人激动地否认:“不可能!她怎么会是妖精呢!她有身份证!有自己的房子!怎么会是妖精?!”
“你说的这些东西对于妖精来说不难弄到。”
“可是、可是……她、她说她是为了我而来,她说她为了我……”
为了他?还是……为了他那位离世多年的曾祖父?
男人痛苦地抱住脑袋。
“呜呜呜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沈知意:“知道她一开始就没爱过你,你还这么难过吗?”
人家都说失恋会难过,他这还没恋爱呢,怎么也难过成这样?
弹幕:“球球你闭嘴吧主播!”
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沈知意道:“她发现认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