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如灯灭。
生前何等人物,即便尊贵如天子,此时也同普通人一般穿着寿衣静静的躺在那里。皇后执意要给明宗帝以最后的体面,这种事情,没有人也没有理由去为难,更何况,眼下没多少人的心思在这个上面。
卫瑶卿此时手里捧着一捧香,跪坐在明宗帝的身边,低头看向此时的明宗帝,因为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了。此时的明宗帝脸上擦着厚厚的铅粉,铅粉过白,皇后要给明宗帝以体面,便在铅粉上涂了口脂等物,远远看着气色是不错了,可凑到近处,因着那不自然修饰的颜色,反而更仿佛为他脸上套上了一层画皮,看上去有些渗人。
手被人推了推,卫瑶卿转头看向跪坐在她身边的柳离,她神色尴尬的眼神示意了一下明宗帝脸上的妆:“别看了,我画的。”顿了顿,又道,“尽力了。”
她又并非专业的脂粉娘子,再者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明宗帝又生的不是很好看,她这点手段也只能这样了。当然宫里并非是没有手艺高超的宫女,可对着死人上妆,还没有人有这样的胆量。
皇后娘娘杖责了三个宫女,最后不得已,才把这件事交给了他们这些不怕死人的天师。
卫瑶卿笑了笑,正要说话,一声“安乐公主到”打断了她二人的谈话,抬头见在众人簇拥下的安乐公主走了进来,神情怅然:“本宫来看看父皇的。”
她说着低头看向此时躺在棺中的明宗帝,柳离看的眼皮一跳,忙眼观眼鼻观鼻不敢说话,她真的尽力了啊,实在没有办法,希望公主不要怪罪。
原以为的责骂并没有来临,安乐公主只是从卫瑶卿手中抽走了三支香,上完香,便将剩余的香塞到一旁的柳离手中:“本宫找卫天师有事,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了。”
都说到这样了,卫瑶卿起身也顾不得柳离幽怨的眼神跟在安乐公主的身后走了出来。
才走出来,安乐公主便转身拉住了她的袖子:“这种事情交给他们就好了,你同我呆在一起就好了。”
卫瑶卿挑眉,她当然知道安乐公主的意思,公主的意思是她只要为她做事就好了。她笑了,指着自己身上的官袍:“总是穿着这身官袍,不大好意思不做事啊!”
“这种小事他们做就好了。”安乐公主看着她,神情紧张惶恐,“你陪着我,我倒要看看谁敢寻你的不是。”
卫瑶卿朝她施了一礼:“多谢公主。”
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安乐公主松了一口气,抓着她叹道:“你不在我身边,我还是怕的。”
“其实已经不用臣做什么了。”卫瑶卿笑了笑,不知不觉变换了称呼,安乐公主恍若未闻,看着她,等她接下来所说。
“之后就要看太师的了。”
安乐公主蹙眉:“本宫不放心。”
“公主是太师的嫡亲外孙女,太师自然……”
“母后还是太师的亲女儿呢,本宫与他还隔了一辈。”安乐公主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正色道,“别人本宫不放心,这件事只有交给你才能叫本宫安心。”
身边能在太师这样的老者面前不落下乘的除了她还有谁。
卫瑶卿摸了摸鼻子,神色尴尬:“公主,臣不擅长调兵而且也没有能力来指挥兵马。”人力有尽时,她也不是什么都会的。
安乐公主闻言却笑了:“本宫知道,不是让你去调兵,而是让你跟在太师面前‘学习’一二。”她在“学习”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名为‘学习’或者称作监督更为合适。
“公主,太师是个聪明人。”卫瑶卿叹了口气,道,“他怎会看不出您派臣过去的用意?”
“本宫不在乎。”安乐公主眼神一下子凌厉了起来,“本宫若是能登大宝,太师的看法根本不重要,天下谁人敢说本宫的不是?”
就像父皇犯下如此大错,这些朝臣率先所想的就是遮掩,这就是那个位子的能力了。难怪所有人都想要坐上那个位子,安乐公主眼中闪过亮光。
“本宫若是登不上大宝,那就是死人一个。”安乐公主带着几分凉意望了过来,“太师的看法还有何用?”
这话倒是没错,只不过她已经完全剥离了“亲情”二字。
卫瑶卿讶然了片刻,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片刻之后,却是笑了,点头应了下来:“公主说的是,臣明白了。”
……
红日当空的正午,太阳暖洋洋的,晒在身上,让人……简直想犯困。女孩子坐在一旁的软塌上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耷拉起来。
即便是在软塌上小睡,她衣袍工整,并没有什么不妥,所以此时有人在看她,也叫人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
身后着甲胄的武将商议了一上午的排兵布局,此时已是口干舌燥,即便太师这个位置了,说起来也是陛下的长辈,但每日都要去宫里守上两个时辰这个规矩是不能破的。此时心腹已经拿了素服过来,太师只在日常穿的常服外头套上上了素服,便要进宫去了。
“看她倒是舒坦,明明是个管死人事的天师,这种时候,阴阳司的人都快累疯了,她倒好,跑太师府里午睡。”那武将说着有些不是滋味。
他倒不是有意争对这个女孩子,只是上午他们与太师正在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