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追不上已经离开的大部队,边境的守兵还是奋起杀敌,只有杀了这些缠住自己的匈奴兵马,才能回城相救。也许那时,本就贫瘠的小城已经被掠夺一空,也许还能看到城中随处可见、不愿离去的百姓尸体,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杀回去,看一看。即便遭遇屠城,也要寻一寻有没有活口。
呼喝声威震天地,即便是传说中的文弱之旅此时却也凭着一腔热血迸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力量。营帐中日夜不休燃烧的火把被砍翻在地,浓烟夹杂在滚滚黄沙中燃烧了起来。
厮杀被淹没在火光之中,待到最后一缕厮杀声消失在漫漫黄沙的上空,从火光中走出来的是邵老将军与他身后几十将领。他们杀光了缠住他们的匈奴兵马,却并没有赢。离去的匈奴大部队是何等的壮大,他们是亲眼所见的。不过,他们并不惧怕,即便知道这条路有去无回,这也是他们身为一个军人的使命。
邵老将军翻身上马,嘶哑的声音响起:“回!”
几十骑人马横穿滚滚黄沙,冲入关内。入目所见却没有想象中的满目狼藉,城内为数不多的百姓正低头窃窃私语,脸上是还未来得及收敛的惊讶与不敢置信。
邵老将军叫住了几个正在低语的路人:“匈奴人呢?”
“走……走了。”几个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对此事,就连他们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冲入城内,除了撞倒些街边的东西,便穿城而过了,根本没有理会我们。”
边境并不算安稳,即使近几年有黄少将军镇守安稳了不少,但前些年的遭遇他们还记忆犹新:那些人自贫瘠之地而来,目的本就是为了争抢,每每冲入城内都会伴随着烧杀掠夺,如今天这样的,还是从未见过的。
“他们穿城而过要做什么?”副将身上皆是厮杀留下的血迹,他也不在意,吐了口血唾沫,满面风霜的脸上尽是茫然。
邵老将军眯眼看向入目所见的一切。昏黄矮旧的石屋,常年风吹日晒、风霜满面的百姓,还有终年不变的几样食物。他并非本地人,事实上被派到这里来戍守边关的将士多不是本地人,越是临近边关,越是贫瘠,人口并不多。他还记得年少从军时,父母长辈的哭诉不舍,觉得是过来过“苦日子”了,从军确实苦,可他们这些人却是凭着一腔热血在这里坚持了几十年甚至一生。
他们凭借热血能留在这里,匈奴人呢?本就为了争夺,见识过了长安盛世繁华的模样,这样的地方,他们还会放在眼里么?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希望他们留在这里还是希望他们往更繁华的中原腹地而去,不管什么地方,都是大楚的子民,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兴许他们想要的远比我们以为的要多得多。”邵老将军道,“速速急报回长安,事情怕是麻烦了。”
……
……
即便是用最快的方法,消息也不可能立刻传到想知道的人口中。
临近午时,临鲁关兵马已至,领兵的王大将军是个有能力又有血性主帅,对上匈奴人出来的试探与挑衅,当即挥刀斩了下来。战事一触即发,而在王大将军动手前,早已派了一部分人马绕到济南城北门,从北门穿城而入,内外牢牢的守住了整座济南城。
原本以为匈奴人要攻城,战战兢兢的济南百姓这下倒是松了口气。这王大将军还当真是兵贵神速,在战事还未开始之前就已赶了过来。
一连紧张了几天的叶修远也是松了口气,心情轻松不少:“王大将军通读兵家典籍,虽说比不上黄少将军那样,却也是个厉害人物,年轻时战功累累,也是近年才退居临鲁关来镇守的,有他在,我济南城倒是无忧了。”
卫瑶卿已经拿到了王大将军的资料: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年少时记曾跟随过陈善平陈王造反,也算是个了不得的猛将,后来陈善被封西南侯戍守西南,曾想带他前往西南。他却以小小西南一方,何须如此多兵马拒绝了,径自前往边关守关,也是直到这两年才以年岁渐长,体力大不如前退了下来,到临鲁关做关口指挥将领。
想到这些,卫瑶卿对叶修远随口道了一句:“王大将军体力大不如前了,亲自上战场倒是不必,有他指挥,我是放心的。”
叶修远却忙正了脸色,对她说道:“大天师此言差矣,您没有见过这位王大将军,下官却是见过的。虽年纪不小了,四十有六,却常年征战,练得一手好体魄,精神矍铄、勇猛的很。如这些没有受过大的内外伤,又常年练武的,四十有六又如何,那陈善不也四十五了,有几个人敢一个人去对上陈善?”
“这么厉害么?”卫瑶卿奇道,济南城外王大将军的兵马已经同围城的匈奴人开始交手了,带人穿城而过的是副将,所以,她并没有机会亲眼见到这位王大将军,原先还以为是因为受了伤或者病痛才退下来的,却没料到正是精神矍铄的时候,呃……就跟陈善一样。
这么一想,女孩子眨了眨眼睛,问叶修远:“可观他过往是个有血性的汉子,边境一直不稳,既如此有血性,又这般厉害,无伤无病,更该留在匈奴才是,就如同他当年选择的那样,为什么要来临鲁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