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烟送来周家的十两银子之后,老陈家虽然觉得银两少,周家抠搜,但是,这生活总算是有了希望。
交完当月的房租之后,十两银子便被陈老夫人攥在手里,给了自己大孙子二两,让其置办礼物去拜访张举人,其余的,便都充做了全家的生活费。
失去了那个能够源源不断掏出银两的儿媳妇,陈老夫人心中开始担忧起钱来,没想到,人到老年,竟然还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满身铜臭。
可是,这陈老夫人是这陈家为数不多明白清高不能当饭吃的人。
那陈秀才在外面和狐朋狗友喝了几日酒,归来之后得知富婆儿媳妇和离归去的消息,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倒在床上又昏睡了一夜,醒来之后,得知陈老夫人的手里攥着银两不给自己,也不生气,继续乐呵呵地出门去会好友。
路上,遇见有人嘲讽自己是个穷酸老秀才,他还会仰天大笑几声,自诩:穷且志坚,不坠青云之志。
反正,不管怎样,靠着秀才的名声,他总能够混到一口饭一口酒,更何况,现在孙儿很有读书天分,他能够混到的酒菜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所以,便也就不纠结陈老夫人手中的银子。
可,他不纠结,不代表别人不纠结啊。
那陈易明在和离之后,没了讨要银子的去处,加上那日在左府门口被若尘的毒舌伤着了自尊,又没秀才的名声傍身,便整日昏昏沉沉地躺在家里,吵着闹着要酒喝。
没法子,心疼儿子的陈老夫人哪怕再不怨,也只能够让厨娘每日买菜的时候,给大儿子带上二两烧酒回来。
陈易明这边安分了,那陈妙彤可就不乐意了,明里暗里,对着陈老夫人示意了几次,姑姑送来的银子该省着点花,留给自己备嫁妆。
陈老夫人虽然能够理解陈妙彤的担忧,但是,心中不免有些难受:以往,自己一家都嫌弃那左氏满身铜臭。可是,现在,这一家子,除了那老不死的陈秀才,谁的眼里不是盯着自己手里的银子,这不是比那左氏还要铜臭味重?
难受归难受,这日子还不是得过。
吵吵闹闹,才是一家人嘛。
若尘扮成的黑衣人跑到陈家屋檐上的时候,老陈家刚刚闹完一场睡了过去。
双腿耷拉在空中,坐在屋檐上的若尘悠哉悠哉地晃着双腿,等着老陈家的人缓缓入睡。
听见正房旁边的大卧室里传来两声老母猪般的鼾声,一高一低,一粗一细,若尘不用亲看,就知晓,那是陈家的两个男人睡了过去,待到其他房间也响起鼾声的时候,房檐上的女人手指轻捻,一道蓝光从指尖冒出,分散成几缕细光朝着各个房间溜了进去。
随着蓝光进入,房间里的东西都凭空消失了去,甚至,陈家众人睡着的床铺都消失不见,人人熟睡在地上。
搞完事情,若尘心情颇好,一路上哼着小曲儿,朝着左府赶去。
只是,刚刚到左清灵小院的屋檐上时,一个疏忽,竟然撞见了另一个藏在屋顶上的人影。
间隔丈余,感受到对方看过来的眼神中隐隐带着杀意,若尘不禁心中一凛:难道那周大生玩不起,白天才被自己羞辱了,晚上就买凶来杀自己?
对面的人看见若尘做出防备的姿势,更是惊诧:这人身上的味道明明就是左清灵专有的,可是,怎么周身会笼罩着凛冽的气质?
“你把清灵怎么了?”
对面黑影周身气息冷冽了几分,满是防备地对着若尘用内力低吼道。
那内力过于强劲,竟生生拂动了若尘耳旁的几缕青丝。
听对方对原身语气里充满熟捻,若尘稍稍放心了些,应该不是周大生那畜生请来的杀手。
“说话,你是不是拐走了清灵,想要扮成她?”
想起自己刚才去房中探望的时候,清灵的床上并无人影,黑影正要着急闹醒左家,寻找左清灵身影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同样一身黑衣打扮的若尘,第一反应是左清灵的生意做得太大为人又比较嚣张,得罪了人,现在,对方买凶杀人。
可是,在感受到对方的身型味道都同左清灵一致之后,黑影心中又觉得许是旌城旁的商户想要玩一招偷龙转凤,用假人扮成左清灵,窃取左家的秘籍。
那对面的若尘听见黑影这话,心中一惊:自己为了扮好左清灵的形象,明明可以动用武力解决老陈家问题的,最后,硬是逼着动用脑力设下圈套环环相扣脱离陈家。
就连一向疼爱原身的左家人,也没怀疑自己的身份,还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是在陈家受了太多气造成的。
可是,为何,偏偏,眼前的人一眼间就能看出自己的不对?
除了极其关注原身的人,想来,再也没有旁人能够做到了。
“何阿智?”
大脑中快速过了一遍原身的记忆,若尘从蛛丝马迹中寻得一点点迹象,试探性地用原身的语气唤着眼前男人的名字。
熟悉温柔的嗓音似是春燕的呢喃,对面的人影听见这呼唤之后,身子忍不住颤了颤,浑身的骨头都酥了过去,眼眶里涌出激动的泪水,往前蹒跚迈了两步,语气激动地连声呼喊着:“清灵,是我,我是阿智,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