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些重的油烟味。
诺诺是个很讲义气的女孩,她觉得夏弥是自己的朋友,也觉得夏弥是路明非的朋友,所以这事儿根本没得选,她觉得昂热选错了威胁的对象。
“晚上做好吃的叫师兄来家里,他一定很开心!”夏弥的耳垂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粉色,小师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眯成一条弯弯的缝儿,两只手攥着那半张照片在胸口,一副很期待的模样。
人间的烟火气就这样铺天盖地地席卷了女孩,她怔怔地望着那些鸟,忽然就噗嗤笑出了声。
时隔多年,她好像又回到那个放映厅,从灰扑扑的水帘洞里捞出来一只蠢兮兮的傻猴子。
世界都好像在此刻寂静,雨声越来越远。
“师姐……”路明非的声音低沉,又很疲惫,可一根手指屈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弹。
他在副驾驶上扣好安全带,耳边诺诺忽然轻声说,“师弟别哭,我们哭的时候欺负我们的人就笑,我们不能哭,我们的眼泪不会给那些欺负我们的人看到。我们要打碎他们的牙齿,我们要和他们拼命,哪怕最后要死掉,欺负我们的人也要遍体鳞伤。”
夏弥就是耶梦加德这件事情,诺诺和路明非一样当然早就知道。上一段时空中那个倔强的小妞儿直到最后也没能和楚子航、和这个世界和解,最终被杀胚用淬毒的折刀刺穿心脏。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飞扬的神采,眼角也不再耷拉着了,可看上去比过去的任何一刻都要更没精神。诺诺知道这小子是个很擅长隐藏自己的人,她也知道师弟如今是要干大事的,总得学会藏拙,如此看来甚至连他平日的神态都只是一种伪装吧。
他活该受罚。
——
那棵老得快要死掉的梧桐树居然在这一年的春天抽出了新芽儿,刚学会飞翔的幼鸟蹒跚着从老楼的楼顶滑翔下来,只差一点就要撞在树干上,摇摇晃晃着在枝桠上站稳了,便见到一大群圆圆肥肥的小笨鸟站成一排好奇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这就是小魔鬼说的,命运的岔路的意思吗。
在弥漫的香烟烟雾中,路明非深深地叹息,他用低沉听不出情绪的声音缓缓地转述了昂热对他发出的威胁。
果然遇见的时候一切的挣扎都显得无力。
所以诺诺其实也在有预谋地去和那个看上去有点精灵古怪的女孩接触,她们之间有很多共同话题,也是很好的朋友。
“我们去那里,去这个故事的结局发生的城市,可以吗,师姐。”路明非低声说。他的眼帘低垂着,诺诺又见到了那个虚弱的路明非。
诺诺静静地聆听路明非的转述,她表现出了路明非印象中的强大、坚韧与冷静,那双深红色的眸子冷冷地平视着前方,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冷。
“我回来啦。”女孩推开门大声说,眼睛比阳光还要明媚。
路明非呆呆地隔着雨幕和法拉利的玻璃窗去和那里面的人对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好像漫不经心,可紧紧抿起的嘴唇却又好像在无声地述说些什么。
路明非遥望很远处城中的灯火恍惚间又回到了第一次坐上这辆车的那个夏夜。
悔恨、愤怒与痛苦必将伴他终生,这是这个世界对怯懦者的惩罚。
路明非跟个土拨鼠似的在那用门牙啃坚果,心里还在想着夏弥的事情,便表现的越发坐立难安起来。
可这种无助的感觉,可这种你想要拼命都不知道该找谁拼命的感觉,真是愤怒啊,愤怒得想要把这个世界都烧掉。
夏弥踢掉脚上的拖鞋,扔开手上提着的黄色购物袋,袋子里是些肉类和青椒,大概是那个女孩今天的午餐。
哪怕仅仅不过是再回想一遍,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依旧让路明非感到愤怒。他的眼睛里,瑰丽的黄金瞳在此刻暗淡得像是生锈的金子。
这么看她的侧脸居然有点像是仓鼠,还挺可爱的。
诺诺有那么一瞬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了。
路明非只是在想,路鸣泽说得对,命运的迷宫中前往终点的路上人可能会遇到更具吸引力的东西,在终点与那些东西之间做出选择,就等于是关掉了命运的一扇门。
雨幕下深夜的路面空荡荡的,信号灯始终亮着单调的黄色,路明非忽然觉得如此无助。
“嗷嗷嗷。”路明非点头如捣蒜。他确实是知道黑太子集团的,也真的见过邵一峰邵公子,读高中那会儿路明非和苏晓樯走得很近,在别人眼中他俩是天造地设金童玉女,苏老爹也常叫上路明非一起参加老苏家的家宴,俨然一副不把路明非当做外人的态度。
路明非本以为这一次自己手握刀剑,脚下踏着荆棘也一往无前,什么该死的悲剧,什么注定的死亡,什么终将来临的诀别,都要被他挥刀斩断!可命运的洪流突如其来,如此恢宏不可阻挡,滚滚向前要将他这只小虫子淹没碾碎!
在命运这样的东西面前,路明非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苍白无力。
女孩跳上那张放在整个房间最中央的大床,用被子裹紧了全身,又把脑袋埋了进去。
莫大的无力感像潮水涌上他的全身,回到这段时空之后,时至今时今日,他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痛恨弱小怯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