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氏眼角余光在默然不语的段秉身上滑过,看着沈芸芸怒气渐渐涌起,白皙脸庞上团着两团粉霞,她心中一阵放松。
才十四岁的黄毛丫头,也想跟我斗。
呵!
稍微一激就失去理智了吧。
她好整以暇地等着门打开,沈芸芸皱着眉头赶她们母女出去,她再顺势劝一句,拉着沈琦家这个独生子一起离开,让沈芸芸一个人好好冷静。
门开了,沈芸芸也如伯氏所预想地皱着眉,张开她那粉白的小嘴,对着门外的人道:
“大伯,伯母让我把嫁妆给堂姐带到承恩公府去,也是你的意思吗?”
不给沈璟反应的时间,沈芸芸又问,“大伯准备如何养我弟弟,竟然连我爹娘留下的家产都不够用?”
门外站着两个中年男子。
清癯的男子脸色铁青,目光不住在伯氏和他身旁圆脸男子身上打转。
圆脸男子则一脸尴尬,赔着笑脸忐忑难安地瞅那清癯的男子。
沈芸芸问完这两个问题,也没忘记自己娇弱的人设,两行清泪留下来,“这些事本不该由我过问,可,可爹娘去了,我弟弟还那么小,呜呜呜呜……”
她捂着脸抽泣起来,整个人虚弱无力地靠在丫鬟身上,肩膀一颤一颤,任是铁石心肠,也要为这娇人说上一两句话了。
段秉老早就发现有人走了过来,刻意配合沈芸芸引出伯氏的“劝慰”之词。
和沈芸芸一样,他也瞬间猜到两个中年男子的身份。
那圆脸的男子,应该就是伯氏的丈夫、沈咏兰的父亲,沈家的大老爷沈璟。
那清癯男子,段秉不认识,只觉得有些眼熟。
“沈璟,这是你的意思?”面容清癯的男子很是不满。
沈璟听得背都湿透了,他早想出声打断伯氏的话,奈何廖大人不让。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都是拙荆误解了我的意思。”他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二弟给芸芸的嫁妆,我怎么可能会让咏兰带到承恩公府去,我昨晚跟夫人商量的是变卖老家的田地,看能不能准备一份和芸芸差不多的嫁妆。”
他一边编理由,一边拿眼睛瞟清癯男子的反应。
“伯氏你一把年纪了还能讲这种可笑的话,把芸芸都气得躺在了床上,还不快给你侄女道歉!”
沈芸芸一个当侄女,因为大伯母说了几句不中意的话,就躺在床上起不来,还要让大伯母道歉。
瞥到清癯男子的不赞同,沈芸芸想要描补,又怕自己病西施的人设掉马,一着急,又咳嗽起来,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
她两个贴身丫鬟都着急起来,脸上自然带了几分埋怨,大老爷说话怎么这样叫人误会。
段秉寻思着不能让沈璟睁着眼睛说瞎话,给沈大姑娘泼脏水,“大伯父,明明是堂姐带着仆妇来搬我姐姐的嫁妆,怎么就变成大伯母误会您的意思了?我姐姐自幼体弱,方才一时晕倒,哪里是伯母道歉就能痊愈的,您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廖新春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见到好些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再看少年手中的药瓶,倒在丫鬟怀中一句话都说不出的小侄女,心中什么都明白了。
好一个沈璟!好一个沈家大房!
“竟然是咏兰闯的祸,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沈璟对着伯氏吼了一嗓子,又朝沈咏兰骂道,“你娘教你的女戒女则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给我抄五遍女戒、女则,不抄完不许出门!”
沈咏兰瞪大眼睛,明明是娘说来搬嫁妆的,怎么要抄书禁足她了?
她还要继续嚷嚷,伯氏已经拽了她的衣角,摁着她认了这罚。
“老爷教训得是,我会督促咏兰抄书反思,友爱弟妹的。”
廖新春叹息一口气,沈家姐弟还要在沈璟手下继续讨生活,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手伸得太长。
“大公子日后可来我府上跟着西席温书,你廖叔叔家有个比你小两岁的弟弟,你俩正好可以做个伴。”
瞧沈璟这副做派,是不能指望他给两个孩子请先生,好好培养了。
只盼着小侄儿是个读书的料,能够参加科举,日后立起来,撑起沈兄的门庭。